3. 纸条(血迹浸透,字迹仍可辨)
聚光灯下,纸条上的四个字力透纸背——
“别怕,我在。”
最后六小时十三分钟,
究竟是谁,
在零下四度的黑暗里,
用血与糖,
把瞬间烧成了永恒?
2 正文
第一章:最后半颗薄荷糖
>1999年秋,顾栖抱着只剩半片肺的阮笙,踏入零度废弃工厂。
>她气管切开无法说话,仅剩小指能勾住他袖口——那是他们儿时“别怕,我在”的暗号。
>他拔掉自己针头,用濒死的体温温暖她:“呼吸一口,就有我的名字。”
>ECMO断电停转的刹那,顾栖划开自己喉咙的血像风过麦浪。
>三年后博物馆展柜里,两具白骨拥成永恒,半块染血薄荷糖静静躺在玻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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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9月14日,夜雨如注。
冰冷的雨水疯狂鞭打着省城“仁济医院”重症监护室巨大的玻璃幕墙,水流扭曲了城市霓虹的光晕,像一滩滩模糊的血。顾栖湿透的额发紧贴着眉骨,水滴沿着下颌线不断砸在ICU冰冷的金属门框上。他全身都在滴水,脚下迅速洇开一小滩深色的水渍,像一小片绝望的沼泽。一门之隔,仪器规律而冷酷的滴答声穿透出来,那是死神丈量生命的脚步。
门无声滑开,浓烈的消毒水和隐约的血腥味混杂着药物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病房里惨白的灯光刺得他眼球生疼。视线越过几个沉默如墓碑的医护人员,落在最里面那张病床上。氧气面罩下,阮笙的脸小得惊人,几乎被各种管线淹没,像一具被白色蛛网捕获的、正在风干的蝶。心电监护仪绿色的线条在她胸前微弱地起伏,每一次跳动都显得那么艰难。她露在薄被外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上面布满紫黑色的淤痕和针眼,是ECMO管路留下的残酷烙印。
主治医生姓王,一个头发过早灰白的中年男人,镜片后的眼神疲惫而沉重。他拿着一份薄薄的报告,纸张边缘在微微颤抖。
“顾先生……”王医生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沙哑,“阮小姐的情况……我们真的尽力了。右肺切除后的感染没能控制住,已经波及到左肺……大面积纤维化,肺功能……彻底衰竭了。”
顾栖的目光没有离开阮笙的脸,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个字:“说。”
“ECMO,”王医生艰难地吐出这个词,“是最后的支持了。但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全身多器官都在衰竭边缘,毛细血管脆性极高……机器流速稍微波动,都可能……”他顿住了,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他抬手用力搓了搓脸,试图驱赶那无法摆脱的倦意,“而且,费用……之前的治疗和手术,加上现在的ECMO,费用已经……”
“钱不是问题。”顾栖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像冰层下暗涌的激流。他从湿透的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同样被雨水浸得沉重的牛皮纸信封,塞到王医生手里。信封边缘被水泡软了,触手冰凉沉重,里面是厚厚一沓百元钞票,边角被水浸得模糊。
王医生捏着那沉甸甸的湿信封,指尖冰凉,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顾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她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ECMO只是在……延缓不可避免的结局。这个过程对她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巨大的痛苦。”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她现在,全靠机器维持着呼吸和心跳。一旦……一旦机器停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