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我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去,把我妆匣最底下那个紫檀木小盒子拿来。”
春桃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去了。很快,她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盒子过来。
我一把抓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羊脂白玉佩,触手温润,是谢凛去年生辰时硬塞给我的,说是他谢家祖传的玩意儿,能辟邪,给我当个护身符。
当时我还傻乎乎地揣着它乐了好几天,觉得这混账东西总算有点良心。
现在看着,只觉得讽刺。
什么护身符?分明是催命符!
我攥紧了玉佩,冰凉的玉质硌得掌心生疼。然后,我猛地扬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冷硬的青砖地面,狠狠摔了下去!
“啪嚓——!”
一声脆响,刺耳极了。那价值连城的玉佩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春桃吓得“啊”一声尖叫,脸都白了:“郡主!这……这可是小侯爷……”
“他算什么东西?”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地上那些残骸,“碎了干净!往后他谢凛的东西,一件都不准进我院子!听见没有?”
春桃吓得连连点头,大气不敢出。
我盯着那些碎片,心里想着,谢凛,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京城里最近新鲜事不少,但最让人瞠目结舌的,莫过于承恩公府那位眼高于顶、张扬跋扈的明襄郡主,突然转了性。
先是把谢凛谢小侯爷给彻底晾在了一边。往日里,谢小侯爷往承恩公府门前那石狮子边上一靠,明襄郡主便会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可如今,谢凛连着堵了承恩公府大门三天,连明襄郡主的衣角都没摸着。郡主府的下人只敢隔着门缝传话:“郡主身子不爽利,侯爷请回吧。” 语气恭敬,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更稀奇的是,明襄郡主似乎……开始相看人家了?对象还不是什么王孙贵胄,而是工部侍郎家的那位二公子,陈景。
这位陈二公子,在京城贵女圈里,也算是个人物。长得嘛,斯文白净,挑不出大错。性子嘛,温和得过了头,甚至有点木讷。最大的优点,大概是脾气好,好到近乎没脾气,活脱脱一个泥人。
但京城的这些闲谈到底没传到我耳朵里。
此刻,春日宴上,暖风熏人,花香浮动。贵女们三五成群,赏花的赏花,说笑的说笑。我强打精神,坐在一丛开得正盛的芍药边上,手里捏着块芙蓉糕,食不知味地掰着。
陈景就坐在我对面不远处。他穿了身崭新的竹青色锦袍,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那袍子穿在他身上,总显得有点空荡荡,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他手里捧着一杯茶,眼神有些飘忽,想看我,又不太敢看,只一个劲儿地盯着旁边一株开得歪歪扭扭的矮牡丹,仿佛那花是什么稀世珍宝。
空气安静得有点尴尬。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点郡主的矜贵范儿,没话找话:“陈二公子……也喜欢牡丹?”
陈景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手里的茶杯一晃,差点泼出来。他脸上迅速飞起两团可疑的红晕,眼神躲闪着,声音细若蚊呐:“啊?哦……是,是。牡丹……牡丹甚好,国色天香,甚好,甚好。”
一连说了几个“甚好”,就没了下文。又低下头,继续研究那株矮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