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纸黑字在眼前晃动,却怎么也钻不进脑子。
那些字迹仿佛扭曲变形,化成了“灰狼”眉骨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化成了那缕深夜飘散的咖啡焦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那份笔录却只翻过去薄薄几页。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老队长的话犹在耳边,但另一种更强烈的直觉和责任感,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灼着神经。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埋头工作的同事诧异地抬起头。
我顾不上解释,抓起挂在椅背上的棉大衣,低声对旁边的老李说了句“出去透透气”,便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昏沉的头脑稍稍清醒。
我刻意绕开了槐树胡同的主路,像一张无形的网,悄然撒向那座荒院周围的街巷。
目标很明确:
寻找新的、更直接的证据,或者,至少弄清楚除了“灰狼”,还有哪些“鬼”在活动。
我像一个真正的影子,融入市井的喧嚣与角落的寂静。
在胡同口杂货铺买烟,眼神却透过油腻的玻璃窗,扫视着进出槐树胡同的人影;
在街角修自行车的老头摊前驻足,假装打听打气筒的价格,耳朵却捕捉着周围任何与那座院子相关的闲言碎语;
甚至在附近公共厕所肮脏的墙根下蹲守,忍受着刺鼻的气味,只因为那里有个不易察觉的角度,可以长时间观察院门的动静。
一天,两天……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徒劳的搜寻中缓慢爬行。
正当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开始咀嚼那份被压抑的沮丧时,一个意外的身影撞入了视野。
那是第三天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
我裹紧大衣,缩在槐树胡同斜对面一条更窄的死胡同的阴影里。
一个穿着灰色列宁装、围着厚厚围巾的女人,拎着个沉甸甸的布口袋,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槐树胡同深处走出来。
她走得很急,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低垂的眼睛。
就在她即将走出胡同口,汇入外面大街上的人流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猛地卷起地上的沙尘,也掀起了她围巾的一角!
那一瞬间,我看清了她的侧脸。
皮肤白皙,鼻梁挺直,嘴唇很薄,紧抿着。这张脸……这张脸!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深处,保密室那些卷宗里,一张标注着“白鸽”的敌特人员档案照片清晰地浮现出来!尽管发型变了,穿着也截然不同,但那五官的轮廓,尤其是那种刻意隐藏却依然透出的冷硬气质,几乎一模一样!
她是“灰狼”档案里提到的长期搭档,“白鸽”!
更让我心头一跳的是,她拎着的那个布口袋,鼓鼓囊囊,随着她急促的步伐,口袋底部在行走间,偶尔会显露出一个极其微小、但轮廓异常清晰的凸起——那绝不是蔬菜瓜果的形状,而更像是一个……小巧的、方方正正的金属盒子!
电台?
密码本?
还是……炸药引信?
一股混杂着发现猎物的狂喜和巨大危险的冰冷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血液奔涌冲上头顶。
不能等了!
这女人携带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关键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