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身体几乎要冲出藏身的阴影。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猛地从后面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力道之大,像一把铁钳,瞬间钳制住了我所有的动作!
“奡陈同志!”
一个严厉而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冰冷得如同这深秋的寒风。
“跟我们走一趟!现在!”
我猛地回头。
两个穿着同样藏蓝制服、但面孔极其生疏的陌生公安,像两堵墙一样矗立在身后。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
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
“你们……”
我惊愕地看着他们制服上的陌生分局标识。
“我们是市局政保处的!”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面无表情地出示了证件,上面鲜红的印章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刺目。
“接到举报,你涉嫌与槐树胡同敌特分子秘密联络!现在,请你立刻跟我们回去,接受组织审查!”
“什么?举报?联络敌特?”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铁钉,狠狠砸进我的耳朵,带来一阵尖锐的耳鸣和难以置信的眩晕。
荒谬!
彻头彻尾的荒谬!
“我没有!我是在侦查!我发现……”
“有什么话,回去说清楚!”
另一个年轻些的干警打断我,声音更冷。
“现在,请你配合!不要有任何抵抗行为!”
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一瞬间,万籁俱寂。
胡同里穿堂的冷风似乎都凝固了。
周围居民院墙里隐约传来的锅碗瓢盆声、孩子的哭闹声,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只有那句“涉嫌与敌特联络”和腰间枪套那冰冷的暗示,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缠绕住我的心脏,带来一种灭顶般的窒息和冰冷彻骨的寒意。
愤怒、屈辱、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江倒海,最终却只化作身体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
我被押解着,在两名陌生干警一左一右的严密“护送”下,僵硬地迈动脚步,朝着胡同外走去。
经过那个“白鸽”消失的胡同口时,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
一种巨大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荒谬感和深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接下来的三天,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而冰冷的磨盘之下。
停职审查的通知像一纸冰冷的判决书,贴在分局的公告栏上,刺痛着每一个经过的人的眼睛。
我被隔离在分局后院一间闲置的小库房里。
没有暖气,窗户糊着厚厚的报纸,光线昏暗浑浊。
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桌子,一把椅子,就是全部家当。
每天,不同面孔的政保处干部轮番进来,问话,记录,再问话,再记录。
问题翻来覆去,核心只有一个:
你和槐树胡同那个院子,到底什么关系?谁指使你接近的?传递过什么情报?
“奡陈同志,请解释一下,连续多日深夜在槐树胡同附近活动,目的是什么?”
“有人看到你曾试图翻越‘积善堂’院墙,是否有此事?”
“你声称发现‘灰狼’和‘白鸽’,证据呢?除了你个人的指认,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