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本能反应比思维更快。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巨大的动作带倒了沉重的实木座椅，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椅子砸在地毯上，像一记丧钟。我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却丝毫无法冷却血液里奔涌的恐慌。
“江砚！” 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痛楚，更像一种绝望的呵斥，“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周予安！不是陈默！” 我一只手死死捂住锁骨下不断渗血的伤口，指缝间能感受到温热液体的濡湿，另一只手徒劳地伸向办公桌上的紧急呼叫按钮。
指尖离那个红色的圆形按钮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别碰它！” 江砚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凌，猛地刺破空气。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动作迅疾得超乎想象，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带着颜料气息和血腥味的身体瞬间逼近！他一把抓住了我伸向呼叫按钮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如同铁箍，死死地钳制住我。巨大的力量差距让我根本无法挣脱。他另一只手则狠狠地、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道，猛地扫过桌面！
“哗啦——！！！”
钢笔、记录本、笔筒、镇纸……所有东西被狂暴地扫落在地！纸张像受惊的白色蝴蝶四散纷飞，钢笔摔在地上，黑色的墨汁溅射开来，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晕开一片丑陋的污迹。紧急呼叫按钮的连线也被扯断，那个小小的红色塑料块无助地滚到了墙角。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在死寂的诊疗室里回荡。他攥着我的手腕，将我死死地钉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紧贴过来，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与他眼神里那种毁灭性的冰冷形成骇人的反差。
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扫过我的额头。那双近在咫尺的墨黑瞳孔里，疯狂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在熊熊燃烧，几乎要将我连同他自己一起焚毁。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瞳孔，直抵灵魂深处，寻找那个他臆想中的亡魂。
“为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绝望的血腥气，“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都要藏起来？陈默藏起他的绝望，藏到他只能从楼顶跳下去！你呢？周予安！” 他攥着我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你藏起你的恐惧，藏起你的……动摇？你以为我看不见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动摇？他看见了什么？我极力维持的专业面具下，那些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被他脆弱与天赋交织的破碎感所吸引的瞬间？那些在他描绘亡魂时心头掠过的、不该有的刺痛？那些在他靠近时，身体里悄然滋生的、危险的悸动？
不！我是医生！他是我的病人！这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在惊涛骇浪中浮现。
“江砚！放开我！你需要冷静！你需要帮助！” 我挣扎着，声音因为恐惧和剧痛而扭曲变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