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牛腩,”阿乐拎着肉在她眼前晃,“肥瘦相间才好,炖出来才香,就像你们做牛排,三分熟的嫩,五分熟的香,得看客人喜欢啥。”
芳芳笑他把什么都比成吃的,心里却觉得,这大概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用彼此最熟悉的语言,说着最贴心的话。
日子过得像慢火炖的汤,看似平淡,却在不知不觉中熬出了滋味。阿乐的刀工越来越稳,师傅开始让他独立掌勺做几道招牌菜;芳芳的烘焙手艺也进步了,老板把下午茶的甜点都交给她负责。他们的工资涨了些,不再需要为了省几块钱而走路回家,但每次见面,阿乐还是会提前买好打折的高铁票,芳芳也依旧在出站口等着,手里握着热豆浆。
7月的一个周六,阿乐来嘉兴时,脸色不太好。吃饭的时候,他总是盯着碗里的米饭发呆。
“怎么了?”芳芳戳了戳他的胳膊。
阿乐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我们餐厅要裁员,师傅说……可能轮到我。”
芳芳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阿乐有多珍惜这份工作,为了学一道松鼠鳜鱼,他下班后留在厨房练到半夜,被油烫了好几个泡。
“没事,”她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你手艺这么好,就算走了,也能找到更好的。实在不行,我们就提前开店,我这儿攒了点钱。”
阿乐抬头看她,眼眶红了:“我妈昨天打电话,说家里的麦子熟了,让我回去帮忙,我……”
“回去看看也好,”芳芳打断他,“正好尝尝新麦做的面条。”
那顿饭吃得很安静。晚上,阿乐躺在上铺,芳芳在下铺翻着菜谱,突然听见上铺传来压抑的哭声。她爬上去,看到阿乐用被子蒙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哭什么,”她拍着他的背,“多大点事,你忘了你说的,你们甘肃的草,冬天枯了春天还能长。”
阿乐掀开被子,眼睛红得像兔子:“我就是觉得,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跟你说要开店……”
“谁说养不活?”芳芳从枕头底下掏出个存折,“你看,我攒了八千块了,够我们租个小门面的首付了。”
阿乐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突然把她抱住。他的肩膀很宽,带着厨房油烟的味道,芳芳把脸埋在他的衬衫里,听着他的心跳,突然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能一起扛。
第四章:烫伤的手腕,和连夜的高铁
8月的嘉兴,热得像个蒸笼。西餐厅的后厨没有空调,抽油烟机嗡嗡地转着,芳芳额头上的汗滴进煎锅,滋啦一声化成白烟。
“芳芳,这份菲力要七分熟,客人等着呢!”厨师长的声音从传菜口传来。
“知道了!”芳芳应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牛排煎到两面金黄,她用夹子夹起来,准备放进盘里,手腕突然撞到滚烫的锅沿。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手腕上瞬间起了个水泡,红得发亮。
“怎么了?”旁边的学徒凑过来。
“没事,”芳芳摆摆手,用凉水冲了冲,裹上创可贴,继续摆盘,“快给客人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