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里,白大褂的味道呛得人发闷。林简坐在椅子上,手指紧张地抠着风衣的纽扣,许池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像根定海神针。
“三成成功率是保守估计。”医生推了推眼镜,指着片子上的阴影,“位置虽然刁钻,但林小姐年轻,恢复能力强,我们可以试试新的靶向药辅助……”
林简没怎么听,注意力全在许池的手背上——他大概是太紧张,指节都捏白了,虎口那道新伤又裂开了点,渗出血珠。她悄悄从口袋里摸出片创可贴,趁医生转身翻病历的功夫,往他手背上一贴。
动作很快,像只掠过的蝴蝶。
许池浑身一僵,低头看手背上那片印着小熊图案的创可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偏过头,看见林简正望着窗外,阳光落在她侧脸,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林简手里攥着张缴费单,捏得发皱。“医生说下周一住院。”她声音很轻,“手术定在周三。”
“嗯。”许池点头,从包里掏出瓶水递给她,“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我知道有家面馆,味道……”
“去游乐园。”林简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现在就去。”
许池没再反对。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游乐园的名字时,司机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一个穿着风衣,面色苍白;一个衬衫袖口沾着点血,两人却笑得像要去赴什么盛大的宴会。
过山车冲下来的时候,林简尖叫着抓住了许池的手。风灌进喉咙,疼得像要裂开,她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许池的脸色有点白,呼吸也乱了,但他没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棉花糖甜得发腻,粘在嘴角。林简伸出舌头去舔,许池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笨拙地帮她擦掉。指尖触到她的皮肤,像触电似的缩回来,却被林简一把按住。
“别动。”她仰头看着他,阳光透过棉花糖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毛茸茸的,“拍立得呢?不是说要拍照吗?”
拍立得的闪光灯亮起来时,许池下意识地往她那边靠了靠。照片洗出来,两个人的脸都有点模糊,却笑得格外清楚。林简把照片揣进风衣口袋,像藏了个秘密。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坐在摩天轮的轿厢里。城市的灯火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林简靠在许池的肩膀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手术失败了,你把这张照片烧给我,好不好?”
许池的肩膀僵了僵,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枚银质的蝴蝶耳环,和她丢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边角有点磨损。“昨天在天台栏杆上捡的。”他声音有点哑,“本来想等你手术成功了,再给你。”
林简接过耳环,指尖抖得厉害。她想戴上,却怎么也扣不上,最后还是许池替她戴上的。他的手指很稳,动作却很轻,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林简突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像羽毛落在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许池,”她轻声说,“如果我活下来了,我们就去学骑自行车,你教我。”
许池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害怕。他从口袋里摸出那颗橘子糖,剥开糖纸喂到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