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苏河相爱七年,父亲却咳着血说“陈家能救你弟弟的命”。

婚礼当天,我穿着定制婚纱,在满堂祝福中走向陌生新郎。

交换戒指时,我看见苏河穿着白色长裙站在窗外对我微笑。

她曾说过:“水很温柔,以后我们一起去海边。”

戒指套上无名指的瞬间,苏河转身跳进湍急的河流。

我的眼泪终于落下,宾客们感动鼓掌。

新郎擦掉我的泪水:“现在你只属于我了。”

没人知道,我口袋里还装着苏河最后一通未接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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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丝领口勒着我的脖子,像一圈冰冷的藤蔓,顽固地向上攀爬,死死绞紧每一寸肌肤。

空气凝滞沉重,沉甸甸压住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裹了砂砾的棉絮,刮得喉咙生疼。

化妆镜里映出的那张脸,陌生得令人心惊。

厚重的粉底膏脂般敷在皮肤上,掩埋了所有血色,只留下一片精心描绘、惨白如纸的假面。

两片嘴唇被涂得鲜红欲滴,红得刺目,像两瓣被强行扯开的、凝固的伤口。我几乎认不出镜中人。

这精心雕琢的美丽,如同陈列在橱窗里的昂贵人偶,没有灵魂,只有待价而沽的躯壳。

窗外,一只灰鸽子扑棱着翅膀,笨拙地落在窗台狭窄的边缘,歪着小小的脑袋,黑豆似的眼睛直直望进来。

那双眼睛……刹那间,苏河的眼睛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同样温润的鸽灰色,盛着细碎的、跳跃的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狡黠笑意,总喜欢这样专注地凝视我。

“晚凝,”她那时总爱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像被阳光晒暖的沙子流过掌心,“你绷着脸的样子,像只被抢了松果的小松鼠。”

指尖带着画笔留下的微涩触感,不由分说地抚上我的眉心,试图揉开那看不见的褶皱。

她的手指,总带着松节油和阳光混合的干燥气息,还有一点廉价咖啡的味道。

那是在她狭小却堆满画具的阁楼里,我们共享一个马克杯的清晨。

回忆的碎片骤然尖锐,刺得心口一阵抽紧。

镜中人眼角猛地一跳,那层精心涂抹的粉底之下,真实的肌肉在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

手指下意识地探向婚纱厚重的裙摆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她的旧手机。

我的指尖在口袋里摸索着,指纹滑过冰冷的屏幕,仿佛能触摸到那个未接来电的印记。

时间,就定格在仪式开始前半小时。

“晚凝?”

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搭上我的肩膀。

我悚然一惊,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镜子里多了一个身影——陈恪。

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身后,像一道没有温度的阴影。

熨帖合身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深不见底的两口古井,映不出任何情绪,也映不出我的惶恐。

镜片反射着顶灯冷白的光,如同两片薄薄的冰。

“时间差不多了。”

他的声音不高,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

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婚纱布料渗透进来,却激不起皮肤下哪怕一丝暖意,反而像一块冰冷的铁,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