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
目光死死钉住那个方向。
不是纱帘。
是苏河。
她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外几米远的地方,隔着一层洁净但冰冷的玻璃,像一幅突兀嵌入现实背景的幻影画。
她没有穿平时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和沾满颜料的旧T恤,而是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棉布长裙——那是我曾经说过喜欢看她穿白色。
裙摆被风猛烈地吹拂着,紧紧贴在她单薄得令人心碎的轮廓上,勾勒出伶仃的骨骼。
她甚至没有看我,侧着脸,视线投向花园深处那片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矮冬青丛,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着她。
长长的睫毛垂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脆弱的阴影。
嘴角似乎含着一丝极淡、极缥缈的笑意,遥远得如同隔世的梦痕,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窗外的风一定很大,吹乱了她的短发。
那柔软的发丝狂乱地拂过她光洁的额头,拂过她鸽灰色的眼睛。
那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淘尽了所有星辰的夜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和死寂。
她的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比我这新娘的粉底更甚,是一种接近透明的脆弱。
“苏河……”
无声的呼唤卡在喉咙里,变成一阵剧烈的灼痛,烧灼着声带。
挽着陈恪的手猛地一颤,指甲几乎要隔着昂贵的西装布料掐进他的手臂肌肉里。
他脚步顿了一下,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
随即,他手臂收得更紧,一股不容置疑的、近乎蛮横的力量传来,将我踉跄的身体稳稳扶住,也强硬地、牢牢地固定在他身侧。
他没有转头看我,目光平视前方礼台,下颌的线条却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透着一股隐忍的怒意和控制欲。
我们继续前行。
每靠近礼台一步,窗外的苏河在我视野里就模糊一分,被晃动的人影、被反射的灯光、被猩红的地毯边缘切割。
玻璃窗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泪膜,将她的身影扭曲、拉远、变得虚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几乎要将单薄的胸腔撕裂。
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那是血的味道,也是绝望的味道。
口腔里满是腥甜。
终于,在陈恪几乎半搀半扶的力量下,我僵硬地站定在缀满百合和香槟玫瑰的礼台中央。花香浓烈得令人窒息。
司仪笑容可掬,饱含感情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偌大的厅堂里回荡,字字句句像裹着蜜糖的针,扎进我的神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天赐良缘…”。
宾客们的目光,或祝福,或艳羡,或纯粹看戏,如同无数盏灼热的聚光灯,聚焦在我和陈恪身上。
我感到皮肤被这些无形的视线炙烤得发烫、发痛,几乎要燃烧起来。
我能感觉到陈恪父亲那威严而满意的目光,母亲那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怜悯的眼神,还有弟弟坐在轮椅上,在人群第一排投来的、混杂着依赖与愧疚的复杂注视。
他苍白的小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