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她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发紧，“那个…紫色的面糊，能不能…和普通的面糊混着用？”
大爷诧异地停下手里的竹刮刀，抬头看她：“混着用？姑娘，这紫的是红心火龙果汁和的，就图个好看，混一块儿不成大花脸了？咋吃啊？”
“就…就试试？”林晚自己也觉得这要求有点唐突，但那股莫名的冲动压倒了尴尬，“试试不同的颜色组合？也许…更好看？”她努力搜刮着理由，听起来苍白无力。
大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但看着眼前这姑娘湿透的狼狈样子和眼神里那点近乎固执的期待，他粗糙的大手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最终还是嘟囔了一句：“咳，一个煎饼，咋整都行，管饱就成。”他拿起一个小碗，舀了一勺普通的面糊，又小心地舀了一点紫红色的火龙果汁面糊，用竹刮刀随意搅和了两下。原本纯净的米黄色瞬间被入侵，变成了不均匀的、略显浑浊的淡紫色块。
“喏，姑娘，你要的花脸儿。”大爷把混合面糊倒上铁板。
“滋啦——”热油欢腾。林晚的心跳却骤然加速，眼睛紧紧盯着那块在高温下迅速凝固变色的面糊。那随意混合出的紫色，在高温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带着颗粒感的灰调，沉闷，缺乏生气。职业病的挑剔感瞬间冒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和身份，指着旁边装甜面酱的罐子脱口而出：“大爷！快！趁面糊没全干，用刮刀尖蘸点那个酱，点几个小点！要疏密有致！”
大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命令口吻的指示弄得一愣，握着刮刀的手停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他看看铁板上那滩不成形的淡紫面糊，又看看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眼神却异常亮得惊人的年轻女人，一脸“这姑娘是不是被雨淋傻了”的茫然。
林晚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腾地一下红了，一半是尴尬，一半是那炉火炙烤的热度。她张了张嘴，想道歉，却看到大爷在短暂的错愕后，居然真的笨拙地、带着点好奇地，用刮刀的尖角小心翼翼蘸了点深褐色的甜面酱，然后犹犹豫豫地、试探性地在铁板边缘那块快干透的淡紫色面饼上，戳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圆点。
“滋……”圆点瞬间凝固成深褐色的小疙瘩。
“然后…然后刷蛋液！薄薄一层！盖上去！”林晚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职业病彻底占领了高地，什么饥饿、寒冷、失业的屈辱，都被眼前这块“画布”暂时挤到了角落。她完全沉浸在一个美术指导面对一块糟糕底色的本能挽救方案里。
大爷大概是被她这股子疯魔劲头给震住了，也可能是觉得反正这煎饼已经“花”了，再糟蹋点也无所谓。他依言磕了个鸡蛋，手腕生疏地一甩，蛋液并未完全铺开，有些地方厚，有些地方薄，覆盖在那几个深褐色小点和淡紫的底色上。
“翻面！快翻面！”林晚指挥着，像个在片场调度的大导演。
大爷手忙脚乱地用铲子把面饼整个掀起，笨拙地翻了个个儿。热气蒸腾中，被蛋液覆盖的那一面显露出来——深褐色的酱点在蛋液下晕染开一小圈模糊的深色光晕，周围是薄厚不均的金黄蛋液，底下透出斑驳的淡紫底色。整体效果…离林晚想象中“莫奈睡莲”的意境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像是一块不小心摔在调色板上又被人踩了一脚的破抹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