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选了楼梯。” 它歪着头笑,绿光在黑暗里格外醒目,“你呢?”
楼梯间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像有人从高处摔了下去。我突然想起那些失踪者的共同点 —— 我们都在本命年佩戴过碎钻饰品,都在月圆之夜打碎过镜子,都在某个瞬间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
镜中人已经走到面前,我能闻到它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太平间里的气味一模一样。它伸出手,掌心朝上摊开,那里躺着枚沾血的碎钻,正是我领带夹上掉下来的那一颗。
“选吧。” 它的声音里带着诱惑,“电梯还是楼梯?”
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光影在它脸上明明灭灭。我看见它背后的墙壁上渗出更多的血,那些血液正在勾勒出六个模糊的人形,像是被嵌在墙里的影子。
第七个,是我。
当电梯门再次发出开启的提示音时,我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说的话:“镜子里的路,走不得。”
镜中人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冰冷的触感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我看着它眼中的绿光逐渐吞噬黑色的瞳孔,终于明白那些失踪者不是消失了 —— 他们变成了镜中人,在无数个深夜里,等待着下一个 “自己”。
楼梯间又传来坠落声,这次更近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它的手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部漆黑的电梯。镜中人在身后发出低低的笑,那笑声像无数根针,刺得耳膜生疼。
轿厢里的镜子映出我苍白的脸,左眼的虹膜正在慢慢变绿。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我听见金属扭曲的锐响。轿厢顶部的灯管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像暴雨般砸在肩头,却没留下任何伤口。黑暗中传来齿轮错位的咔嗒声,电梯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失重感攥着五脏六腑往下沉时,我摸到轿厢壁上镶嵌的全身镜。镜中的 “我” 正歪着头看自己的指甲,绿光在瞳孔里流转得愈发妖异。它左胸的疤痕突然渗出鲜血,顺着衬衫纽扣滴落在镜面,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们都以为电梯能到一楼。” 镜中人的声音贴着镜面传来,带着金属共鸣的震颤,“其实每下降一层,就离‘那边’近一步。”
我突然想起洲际酒店的楼层平面图 ——18 楼之下是 7 层停车场,再往下本该是地基。但此刻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正疯狂跳动,17、13、9…… 最后停在一个从未见过的符号上,像只倒悬的眼睛。
轿厢猛地停住,震得我膝盖撞在扶手上。镜面泛起白雾,等雾气散去时,镜中人已经换上了件洗得发白的校服。那是我高中时的样子,胸前别着市重点中学的校徽,左额还留着被篮球砸出的疤痕。
“还记得陈老师吗?” 它突然扯了扯领带,动作和当年那个总爱揪学生衣领的班主任如出一辙,“他也是在这栋楼里失踪的。”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陈老师是我的高中班主任,五年前在参加校友聚会时消失在酒店 18 楼,警方最后只找到他遗落在洗手间的眼镜。此刻镜中人正用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切割着镜面,每划一下,我的太阳穴就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选了楼梯。” 镜中人把镜片按在自己的眼球上,镜面顿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摔到底楼时,骨头碎得像包饺子的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