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低呼一声,立刻蹲下身去收拾残局,嘴里连声道歉:“哎呀!怪我怪我!没放稳…沈先生您没伤着吧?”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刚才沈砚眼底那转瞬即逝的锐利,是真的吗?还是我过度紧张下的幻觉?陈姨的话,像毒藤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沈砚在查周扬的火灾?那场被定性为意外的大火?他查到了什么?这场车祸…和他查的东西有关吗?
深夜,那令人心悸的“吱呀”声,再一次准时从书房方向幽幽传来,像恶魔的窃笑,穿透了厚重的门板,直直钻进我的耳朵。
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是模糊的干扰,而是变成了一个明确的坐标,一个燃烧着危险信号的灯塔。它持续不断地召唤着我,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不能再等了!
我像一具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僵硬地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瞬间顺着脚心窜遍全身。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艰难,仿佛踏在无形的刀锋之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要将我的耳膜震碎。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隔壁卧室里一片死寂。沈砚,或者说那个占据着沈砚躯壳的存在,此刻应该还在书房里,沉浸在他那诡异的深夜仪式中。
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模糊的光斑。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摸索着墙壁,蹑手蹑脚地靠近书房门口。那“吱呀…咔哒…”的声音近在咫尺,无比清晰。我颤抖着手,轻轻、再轻轻地,压下冰凉的黄铜门把手,推开一条仅容目光窥探的缝隙。
心脏骤然停跳!
门缝里泄出的,是书房桌上台灯投下的一小圈昏黄光晕。光晕的中心,正是沈砚的背影。他背对着门,微微佝偻着,肩膀的线条绷得紧紧的,透出一种全神贯注的紧张。他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那台他视若珍宝的“老伙计”——尼康FM2胶片相机!他的动作不再像白天那样迟缓呆滞,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熟悉与精准!他正熟练地转动着相机顶部的倒片旋钮,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拉开相机后背!
他在取胶片!一个“失忆”的人,怎么可能如此熟练地操作这台复杂的机械?!怎么可能在深夜里,精准地找到它,并且进行如此专业的操作?!
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被欺骗的巨大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最后一丝理智。我猛地推开门,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爆发出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喊:
“沈砚!你在干什么?!”
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炸开!沈砚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他手里的相机差点脱手滑落!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被定格般的僵硬,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斜斜打下,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他的五官显得模糊而诡异。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瞪着我,瞳孔深处,那片沉寂的湖水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惊愕、慌乱、甚至…一丝被撞破秘密的狠厉?种种情绪在那双眼睛里疯狂翻涌、交织、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