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子掏出火柴,"嚓"地一声点燃了蜡烛。火苗窜起来的瞬间,我仿佛看见树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但定睛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看那儿!"二柱子突然压低声音,指着树根处一个黑黢黢的洞。那洞不大,像是被什么动物刨出来的,边缘的泥土还很新鲜。
丫蛋死死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掐进我肉里了:"咱...咱们回去吧..."
"来都来了!"二柱子蹲下身,把蜡烛凑近树洞,"你们看那是啥?"
我和丫蛋战战兢兢地凑过去,只见洞里隐约露出半只鞋子——是只绣花鞋,红缎面的,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针脚细密,就是颜色暗沉沉的,像是被血浸透过一样。
"真...真有绣花鞋..."丫蛋的声音带着哭腔。
二柱子的眼睛在烛光下亮得吓人:"我爷说的没错!"他说着就伸手要去拽那只鞋。
"别!"我连忙拦住他,"万一真是那戏子的东西..."
"怕啥!"二柱子甩开我的手,"说不定是哪个小孩恶作剧塞进去的!"
他的手指刚碰到绣花鞋,蜡烛火苗突然"噗"地剧烈摇晃起来,与此同时,我们身后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细细幽幽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在我们耳边一样清晰。
"谁?"二柱子猛地回头,蜡烛"啪"地掉在地上,火苗闪了两下就灭了。
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只有惨白的月光透过树叶间隙漏下来。那哭声不但没停,反而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沙沙"声,像是丝线穿过布料的声响。
丫蛋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在那儿!"
我顺着她颤抖的手指看去,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老槐树的树干上,不知何时竟靠着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她背对着我们,正低着头绣什么东西,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月光照在她身上,红衣红得像血,而地上散落着不少绣花针,每一根都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快跑!"二柱子大喊一声,拽着我就往村里跑。丫蛋跟在后面,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身后的哭声追着我们,越来越近,那"沙沙"的绣花声变得急促起来,更可怕的是,我们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人用针在扎我们。
跑到村口时,我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衣女人还站在槐树下,只是这次她转过来了。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里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针孔,每个孔里都插着一根绣花针,针尾的红线在风中轻轻飘动...
第二天,我们三个都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说胡话。我娘说我整夜都在喊"别绣了!别绣了!",而丫蛋的枕头上全是泪水,嘴里念叨着"脸上全是针眼"。二柱子最严重,浑身滚烫得像炭火,一个劲地往床底下钻,说"她要给我穿鞋"。
村里的老神婆拄着枣木棍来了,看了看我们的症状,摇摇头说:"造孽啊,惊动了'槐仙'。"她让家里人赶紧去槐树下烧纸赔罪。
二柱子的娘亲胆子最大,拎着一篮纸钱去了。回来时她脸色惨白,手里的篮子都不见了。"树...树下的洞里有好多绣花鞋,"她哆嗦着对围观的村民说,"一双叠着一双,都绣着鸳鸯,像是永远也绣不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