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共鸣达到顶点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如同高压电流烧灼神经的剧痛,再次毫无怜悯地贯穿了她的头颅!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深入骨髓!
「呃——!」她痛得弓起身体,眼前阵阵发黑,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助物理的疼痛来抵抗意识被剥离的酷刑。
头盔视界内,猩红的系统警告再次冰冷浮现:
【记忆清除协议启动。清除目标:个体记忆单元「父亲讲述星图的故事」。确认清除。】
父亲……星图……故事?
剧痛退去,留下的是更深、更冷的虚无。管理员 A 虚弱地靠在书架上,大口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胸甲上。她徒劳地在意识中搜寻「父亲」这个词的含义,搜寻「星图」的样貌,搜寻「故事」可能带来的任何情绪涟漪……一无所获。那个概念,连同与之相关的一切色彩、声音、温度,被彻底擦除了。只剩下一个干瘪的词汇标签,悬浮在意识的断层上,空洞无物。
然而,书页上那模糊的、女人怀抱婴儿的侧影,却在她被剧痛和清除弄得一片狼藉的意识中,留下了更加深刻的烙印。那模糊的影像,与被抹去的「父亲讲述星图的故事」形成了残酷的对比。一个被强行挖走,留下空洞的痛;一个顽强浮现,带来撕裂般的熟悉和渴望。
渴望战胜了恐惧。空洞的痛苦,比任何已知的危险都更令人难以忍受。
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决绝,再次低下头,手指用力,翻开了书的第二页。
第二章:骸骨坟墓与十万残片
灰白的雾气再次翻涌。这一次,雾气中透出的不再是模糊的人影,而是一种……颜色。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生机勃勃的嫩绿色。像初春钻出冻土的第一片草叶尖,在混沌的灰白背景中顽强地闪烁着。这抹绿色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变化、伸展,如同某种微观植物的延时摄影。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攫住了管理员 A 的心脏。这绿色……她「认识」!一种遥远到无法追溯、却又根植于灵魂深处的「认识」。它唤起一种模糊的、混合着泥土湿润气息、阳光暖意和某种植物汁液清香的感知碎片。不是记忆的画面,而是一种纯粹的感觉烙印。
剧痛如期而至,尖锐如冰锥凿骨。
【记忆清除协议启动。清除目标:个体记忆单元「学会骑双轮车的夏日」。确认清除。】
夏日?骑……车?
管理员 A 的身体顺着书架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蜷缩起来,像一具被抽掉了脊椎的玩偶。汗水浸透了制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她大口呼吸着维生系统提供的、恒温恒湿却毫无生命气息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神经末梢残留的灼痛。那个关于「夏日」、关于「骑双轮车」的记忆单元,连同它可能包含的欢笑、摔倒的疼痛、掌握平衡的狂喜、夏风拂过汗湿皮肤的触感……所有的一切,都被连根拔起,彻底湮灭。意识的土壤上,只留下一个新鲜的、边缘还在冒着神经痛楚青烟的深坑。
她甚至无法理解「双轮车」是什么东西。一个交通工具?一种玩具?一个抽象的概念?词语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空洞的能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