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氏浑身一僵,如遭雷击。那是十二年前,她弃掉那个“不祥”的女婴时,怕沾了晦气,将孩子身上的长命锁埋在了后院梨树下!这件事,除了她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猛地抬头,想要追问,却见那灰衣身影已经走出了正厅,踏在雪地里,背影挺直,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剑。风雪卷着她的声音飘回来,冷得像冰:

“萧府气数将尽,唯我可救。三日之内,若想保老夫人性命,便来西侧柴房找我。”

话音落时,人已消失在回廊尽头。

姜氏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里衣。刚才那人的眼神,那语气,还有那句关于长命锁的话……难道是她?不可能!那个孩子明明已经死了!

可心头的寒意却越来越重,像有什么东西,在十二年后的这个寒夜,终于冲破了冻土,带着复仇的尖刺,要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西侧柴房里,萧云灼靠在柴草堆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慌乱脚步声,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长命锁。锁身上刻着的“云灼”二字,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

她闭上眼,十二年前那个雨夜又浮现在眼前。生母冰冷的手将她推出门外,泥泞里混着雨水和她的哭声,还有那句淬毒般的话:“你这灾星,留着只会克死全家!”

再睁眼时,寒潭般的眼底燃起一点星火。

姜氏,萧府,所有欠了她的,她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萧府的天,在萧云灼踏入老夫人院落的那一刻,悄然变了颜色。

姜氏终究是按捺不住。次日清晨,她遣心腹嬷嬷来西侧柴房传话时,脸上还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只是鬓角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在晨光里晃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壮士若真有本事救老夫人,萧府必有重谢。”嬷嬷的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目光扫过萧云灼那件洗得发白的灰斗篷,眼底藏着鄙夷,“只是府里规矩大,还请壮士换身体面衣裳,莫要惊扰了老夫人。”

萧云灼抬眼,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那枚锈迹斑斑的长命锁,锁身的凉意透过指尖渗进来:“我这身衣裳,干干净净。倒是某些人身上的东西,脏得很。”

嬷嬷被噎了一下,脸色涨红,却不敢发作——昨日正厅那一幕,早已在府里传开,谁都知道这位“壮士”手段诡异,不好招惹。她只能悻悻地退下,不多时却真捧来一套月白锦袍,料子考究,显然是准备给哪位公子穿的。

萧云灼没推辞,换好衣裳再踏入内院时,连引路的丫鬟都愣了神。褪去灰斗篷的少女身形清瘦,月白锦袍衬得肤色愈发苍白,唯有一双眼睛黑得惊人,行走间衣袂轻扬,竟有种说不出的疏离贵气,半点不像乡野来的术士。

老夫人的寝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苦得发涩,却压不住另一种更隐晦的气息——腐木混着血腥的甜腥,像极了乱葬岗深处,那些被巫蛊侵蚀的尸身味道。

萧云灼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帐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苍老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声都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她脚步微顿,目光落在床头悬挂的那幅《百子千孙图》上——画轴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画中孩童的笑脸在烛火下竟显得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