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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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宿舍。

第二天,整个纺织厂都传遍了。说我林晚意嫌贫爱富,为了攀高枝,在领证当天甩了未婚夫陈烨,爬上了新厂长的床。

流言蜚语像刀子,将我割得遍体鳞伤。可我什么都不能说。

弟弟的手术很成功,沈京墨把他安排在了最好的单人病房。我妈来送饭时,拉着我的手,一边哭一边笑:“晚意啊,多亏了沈厂长,不然小杰他……”

我看着妈鬓角的白发,把所有的苦涩都咽了回去,笑着说:“妈,沈厂长是好人。”

好人?我心里冷笑。好人会把一个女人当成玩物囚禁起来吗?

从那天起,我搬进了那栋小洋楼。沈京墨给了我最好的物质生活,法国进口的连衣裙,闻所未闻的护肤品,甚至还有专门的阿姨照顾我的饮食。

但他有一个规矩。

每天晚上,我都要换上他指定的真丝睡裙,趴在床上,露出腰后的那只蝴蝶。而他,会坐在床边,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一看就是一整夜。

他从不碰我,却用那种审视艺术品的目光,一寸寸地凌迟我。

我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金丝雀,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

我试过反抗。我故意弄脏裙子,故意在他看我的时候背过身去。

结果,他当着我的面,一个电话打到人事科,让陈烨从子弟校老师,变成了冲洗厕所的清洁工。

那天,我第一次跪下来求他。

“沈京墨,我求你,放过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他用那双擦过皮鞋的手帕,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近乎残忍。

“晚意,我说过,别惹我生气。”他俯下身,在我耳边说,“你乖乖的,他才能好好的。懂吗?”

那一刻,我彻底绝望了。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金丝雀,我只是他用来牵制陈烨,牵制我所有在意的人的……人质。

而我腰后的那只蝴蝶,就是我的罪证。

我开始变得沉默,顺从。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有一天,他带回来一台进口的录像机和一台彩电,这在当时是稀罕物。他放了一盘录像带,是国外的芭蕾舞《天鹅湖》。

他对我说:“学会它。”

于是,我每天对着电视,笨拙地模仿着里面的动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学这个,直到我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在他面前跳起那段舞蹈时,他眼中迸发出的那种近乎疯狂的迷恋,让我瞬间明白了。

他要的,是一只会跳舞的蝴蝶。

他甚至请来了专业的老师教我。那个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白俄女人,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有一次,趁着沈京墨不在,她悄悄对我说:“姑娘,你腰后的那块胎记,和他母亲的,一模一样。”

我如遭雷击。

“他母亲……?”

“是的,”白俄老师叹了口气,“他的母亲,曾经是上海滩最红的舞女,艺名就叫‘玉蝴蝶’。后来,她为了他的前程,自杀了。”

原来,是这样。

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只是他用来复活他母亲记忆的……一个容器。

我腰后的蝴蝶,不是我的,是属于那个叫“玉蝴蝶”的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