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去哪儿?”我皱了皱眉,坐直身体。一种莫名的警觉悄然爬上脊椎。
“抄个近路,深哥。”陈默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环线那边堵死了,走盘山道快些。”他甚至连头都没回。
苏晚似乎也醒了,她动了动,靠得更紧了些,嘴里含糊地嘟囔:“嗯……快到家叫我……”她的信任,此刻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的神经。
近路?这条路通往城郊的悬崖观景台,晚上根本不会有车走这里!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开始加速,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几乎要盖过引擎的轰鸣。一种冰冷的、巨大的恐惧,毫无道理地攫住了我。
“陈默,停车!”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我说停车!立刻!”
陈默置若罔闻。车速反而在提升!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车头灯像两柄利剑,刺破前方的黑暗,却只照亮了越来越陡峭、越来越狭窄的盘山路。路边的防护栏在灯光下一闪而过,粗糙而单薄。
“陈默!你他妈听见没有!”我猛地向前探身,伸手去抓他的肩膀。就在这时,一直靠在我肩上的苏晚动了。
她像一条骤然发力的蛇,身体猛地弹起,不再是那个柔弱无骨的依人小鸟。冰冷的、不属于她的力量瞬间爆发,一只手铁钳般死死扣住我抓向陈默的手腕,另一只手臂则狠狠勒住了我的脖子!巨大的力量扼住我的气管,窒息感如潮水般灭顶而来。
“呃……”我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眼前金星乱冒。我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对上苏晚的眼睛。那双几分钟前还盛满甜蜜和醉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封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倒映着我因窒息而扭曲变形的脸。那里面没有爱,没有愧疚,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
“为……什么……”我用尽残存的力气挤出几个字。
回答我的,是陈默终于转过头来的脸。那张熟悉的、亲厚的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我从未见过的、极其纯粹的恶意。他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像小丑的油彩,声音却轻飘飘的,带着地狱的寒气:“深哥,你的路,到站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双手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盘!同时,右脚将油门狠狠踩到了底!
巨大的离心力将我和苏晚狠狠甩向左侧车门!车头发出绝望的金属咆哮,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义无反顾地冲破了路边那象征性的、锈迹斑斑的防护栏!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我清晰地听见钢铁护栏断裂时刺耳的呻吟,听见轮胎疯狂摩擦地面发出的尖啸,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绝望的狂跳……还有苏晚近在咫尺的、冰冷均匀的呼吸。
失重感骤然降临!
整个世界颠倒、翻滚。车窗外的黑暗和嶙峋山石疯狂地交替闪现。每一次猛烈的撞击都像是巨大的铁锤砸在骨头上,沉闷而恐怖。玻璃碎裂的脆响,金属扭曲的呻吟,物品在车内翻滚碰撞的杂音……还有我自己无法控制的、濒死的闷哼,混合成一首地狱的协奏曲。
最后,是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仿佛大地张开了口,将我们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