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坐下，接过茶盏。茶汤清亮，香气扑鼻，确实非同一般。
他轻啜一口，顿觉唇齿留香，身上的寒意也消散了几分。
"好茶。"他由衷赞叹。
程景得意地笑了："论读书做文章我不及沈公子，但论品茶鉴酒，我可是行家。"
他给沈砚续上茶，"对了，方才没来得及问，沈公子春试结果如何？"
"二甲第七名。"沈砚平静地回答。
"哇！"程景惊呼一声，差点打翻茶盏，"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沈公子怎么还如此淡定？"
沈砚微微一笑："不过是侥幸罢了。倒是程公子，为何也来观榜？莫非..."
"我？"程景连连摆手，"我可没那本事。实不相瞒，家父一直希望我能考个功名，但我实在不是那块料。"
他压低声音，"那些四书五经我看得头疼，倒是账本算盘更合我心意。"
沈砚有些意外。在他接触的圈子里，人人都以科举入仕为荣，像程景这样直言不喜读书的实属罕见。
"经商也是正途。"沈砚斟酌着词句，"程公子家业兴旺，未必非要走科举之路。"
程景眼睛一亮："沈公子真是通情达理！不像我父亲，总说商贾终究低人一等。"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案几下抽出一卷纸，
"对了，这是我写的一篇策论，沈公子若得闲，能否指点一二？虽然我不爱读书，但为了应付父亲，偶尔也得装装样子。"
沈砚接过那卷纸展开一看，是一篇关于漕运改革的策论。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篇敷衍了事的文章，没想到程景的见解却颇为独到，尤其对漕运中的损耗问题分析得入木三分，甚至提出了几条连他都没想到的解决之道。
"这...真是程公子所写？"沈砚难掩惊讶。
程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部分是我写的。其实我常跟家里的商队跑漕运，见多了那些弊端，就胡乱写了几笔。"
"绝非胡乱。"沈砚认真道，"程公子所提'分段承包，责任到人'之法，连朝廷都未曾试行过。若真能实施，必能大大减少损耗。"
程景被夸得耳根发红，连忙给沈砚添茶："沈公子过奖了。我不过是把平日里看到的问题写出来罢了，真要让我引经据典地写文章，我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窗外雨声渐歇，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茶案上。沈砚忽然发现，程景在谈论自己熟悉的事物时，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与平日里嬉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雨停了。"程景起身推开窗户，雨后清新的空气涌入室内，"沈公子接下来要去何处？"
沈砚看了看天色："该回府了，父亲想必在等消息。"
"我送沈公子回去吧。"程景主动提议，"正好有辆马车停在后面。"
沈砚本想婉拒，但想到自己还穿着程景的衣服，确实不便独自回去，便点头应允。
两人下楼时，茶楼已经恢复了热闹。不少避雨的客人正在品茶闲谈，其中不乏方才观榜的举子。
沈砚听到有人在议论："听说礼部沈侍郎的公子高中二甲第七，真是虎父无犬子..."
程景冲他眨眨眼，小声道："沈公子现在可是名人了。"
沈砚摇摇头，快步走向后门。程家的马车已经候在那里，车身漆成深蓝色，帘子上绣着精致的云纹，看起来颇为考究。
上车后，程景从座位下取出一个木匣："沈公子的衣服已经让伙计烘干了，就放在这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