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晓猛地睁开眼,混沌的意识像被冰水浇透。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冰。

身上穿的不是她那件印着小雏菊的棉质睡衣,而是件灰扑扑的男士背心,领口松垮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背心根本遮不住肚子,三层游泳圈似的肚腩正随着她的呼吸晃悠,像揣了个灌满水的气球,每晃一下,腰侧的赘肉就跟着颤一颤。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指尖陷进软乎乎的肉里,触感陌生又油腻,像是摸了块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肥肉。

“操!”林晓想尖叫,喉咙里却滚出个低沉的闷响,粗嘎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钢管。这声音吓了她自己一跳——这不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是清亮的,带点南方姑娘特有的软绵,而这声音,沙哑、厚重,还带着点没睡醒的烟酒味,像极了……像极了那个每天让她加班到半夜的“猪头”上司,张涛。

她连滚带爬地想从床上起来,却忘了这具身体的重量。膝盖刚发力,就被肚子的坠力拽得一个趔趄,重重砸回床垫上。床垫发出“吱呀”的惨叫,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重压。她低头一看,睡衣的扣子已经崩开两颗,露出圆滚滚的胸脯,上面覆着密匝匝的黑色胸毛,像片杂乱的杂草,扎得她眼睛生疼。

这不是梦。

林晓的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地撞着胸腔,震得她太阳穴发麻。她挣扎着爬起来,双脚落地时差点站不稳——这双腿又粗又壮,小腿肚上还留着块淤青(她突然想起,上周三张涛跟客户拼酒,被人绊倒在KTV走廊,回来时一瘸一拐的)。她扶着床头柜站稳,目光扫过这间卧室,胃里突然一阵翻搅。

这不是她的出租屋。她的房间虽然小,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桌上摆着多肉,墙上贴着电影海报,衣柜里挂满了碎花裙和针织衫。而这里,简直像个男生宿舍的灾难现场:地板上堆着没洗的袜子和衬衫,领口处还沾着可疑的油渍;墙角立着个半开的西装袋,露出里面熨得笔挺的阿玛尼——那是张涛每次见大客户时才穿的“战袍”;床头柜上更乱,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罐口还沾着泡沫,旁边压着半盒抽剩的烟,烟盒上印着她叫不出名字的牌子,还有一张揉皱的外卖单,上面是“XX烧烤”的地址,备注栏写着“多放辣椒,加十串腰子”。

一股混杂着烟酒、汗味和烧烤油的气息钻进鼻腔,林晓忍不住打了个干呕。这就是张涛身上的味道?她平时跟他汇报工作时,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成功人士”的压迫感,现在才发现,这压迫感里藏着这么多油腻。

她扶着墙,一步一挪地往卫生间走。每走一步,肚子上的肉就晃一下,大腿内侧的摩擦让她浑身不自在。路过穿衣镜时,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脚步猛地顿住。

镜子里的人,穿着松垮的背心,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像个刚被雷劈过的鸡窝。而那张脸——林晓的呼吸瞬间停滞,手指死死抠进墙皮,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都没察觉。

一张油光满面的胖脸,毛孔粗得能塞进米粒,鼻翼两侧泛着可疑的红,像是长期喝酒熬夜熬出来的炎症。下巴上缀着几颗摇摇欲坠的白头粉刺,其中一颗已经冒了尖,看着随时会炸开。最让她崩溃的是左眼下方那道浅浅的疤痕,月牙形的,像片难看的指甲印——她记得清清楚楚,上周张涛跟客户喝到半夜,回来时脸上带着伤,还得意地跟同事吹嘘“为了拿下单子,这点伤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