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晚以前总以为,自己对沈知衍是爱。爱他熨帖的衬衫领口,爱他签字时利落的笔锋,爱他偶尔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那片阴影。直到有次沈知衍带她去听音乐会,她在后台撞见苏清越。

那天苏清越穿着米白色毛衣,正低头调试琴弦,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得像幅画。林晚看着她指尖划过琴弦的弧度,看着她发现琴弦走音时微微蹙起的眉,心脏突然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她后知后觉地跟着沈知衍追了苏清越十年。他送999朵玫瑰,她偷偷在花束里藏一支铃兰——那是苏清越画里常出现的花;他包下整个餐厅,她提前去厨房叮嘱,多放半勺糖在苏清越爱喝的汤里。

离婚那天,沈知衍骂她疯了,说她守着空壳婚姻不肯放。林晚没辩解,只是望着他身后画廊橱窗里,那幅苏清越的肖像画,突然明白:她追逐的从来不是沈知衍,而是他身后,那个被月光镀过的影子。

手机还在固执地震动,屏幕上的“苏清越”三个字,像有某种魔力。林晚的指尖发颤,几乎是凭着本能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凑到耳边。

“喂?”她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没压下去的慌乱,用沈知衍的嗓音说出来,竟有种奇异的脆弱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道声音,清得像山涧的泉水,凉丝丝的,却又带着暖意:“是沈先生吗?”

林晚的呼吸漏了一拍。是苏清越。她真的听到了苏清越的声音。上辈子她只能从沈知衍偶尔的抱怨里捕捉到只言片语,他说“苏清越说话总是冷冰冰的”,可此刻这声问候,明明温柔得能化开初春的雪。

“……是我。”林晚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平时的沈知衍,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傲慢。

“上次你托我找的那把斯特拉迪瓦里,”苏清越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翻看什么东西,“我托朋友在维也纳找到了,你方便过来看看吗?”

斯特拉迪瓦里。林晚的脑海里立刻跳出这个名字对应的价值——一把十七世纪的意大利名琴,拍卖价能轻松过亿。上辈子沈知衍为了追苏清越,确实费尽心机想搞到这把琴,他说“清越只有这样的琴才配得上”,可后来因为忙着和秘书在办公室鬼混,被苏清越取消了约定,为此他还发了好大一场火,摔碎了她最喜欢的一个花瓶。

“我现在过去。”林晚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的急切。她能想象出电话那头苏清越的表情,或许会觉得奇怪吧,以前的沈知衍,从来不会这么爽快。

果然,苏清越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像风铃被风吹过:“好,我在工作室等你。”

挂了电话,林晚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倒影——沈知衍的脸,此刻竟染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红。她冲进衣帽间,看着满柜子的定制西装、限量版球鞋和她叫不出名字的奢侈品,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以前她连买支三百块的口红都要犹豫半天,而沈知衍的一件衬衫,就能抵她一个月的工资。

她随便挑了件深灰色的西装套上,衬衫是真丝的,贴在皮肤上滑溜溜的。她笨拙地系着领带,打了好几次都打成死结,最后气得把领带扯下来扔在地上。算了,沈知衍有时候也不系领带,显得更随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