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盼儿啊，听话！”
“妈求你了，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都是为了让你小姑在天上安心，咱家不能对不起她啊！”
“你是好孩子，你最懂事了，是不是？”
她滚烫的眼泪滴在我脖子上，却让我感到彻骨的冰凉。
起风了，雨点砸落在教室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一路上，父亲看得紧。
直到他去学校行政楼，办理退学手续。
我借口小解，才成功脱离他的视线，跑到高三教师办公室。
满头白发的班主任是个好人，此刻正看着办公桌上的卷子叹气。
那是我的卷子！
看着上面的“A+”，我忍不住泪如雨下。
“老师，我想参加高考……”
班主任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眼中满是惋惜和无力。
“你这么好的苗子……唉……作为老师，我很痛心。”
只是下一刻，他就避开我希冀的目光，低声道。
“但国家只规定九年义务教育，你父亲说家里困难要退学，学校也阻拦不得。”
“而且这是你家传统，你父亲坚持这是你的……宿命，我也只能尊重。”
“或许，你完成孝道后，再跟家里人商量复读……”
传统？宿命?
这两个词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没有选择的权力，无论我怎么挣扎都逃脱不得。
商量？
呵呵，哪轮得到我。
从小，奶奶就给我套上“姑姑转生”的枷锁。
永远做不完的家务，还要照顾小两岁的弟弟。
一旦他不小心磕到或碰到，我就得挨揍。
3
尤记得十岁那年除夕夜。
我在厨房摘菜。
弟弟在客厅吃坚果晃悠，看到我放在角落的书包，心血来潮翻了起来。
奖状就这样掉在地上。
看到那明晃晃的第一名，他眼都红了。
再想到自己排名班级倒数，顿时气地哇哇叫。
撕碎成绩单尚不解恨，又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划向手指。
在一旁嗑瓜子看电视的妈妈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水果刀，抱着他“心啊，肝啊”安抚着。
此时爸爸提着一只大鹅回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了我一顿。
“你个白眼狼，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居然敢气耀祖。”
奶奶在后面张着血盆大口，指着我大骂。
“如果不是看在你小姑面子上，早溺了你，哪会留你到现在。”
看他们仿佛要吃了我的样子，小小的我信了，对姑姑心存感激。
奶奶总说以前家里穷，养不起孩子。
刚出生的我差点被摔死，是姑姑扑在地上，勉强接住，救了我一命。
后来姑姑死了，我长得越来越像她小时候，家里人都说是姑姑回来了，托生在我身上。
因此，我更要报恩，完成姑姑的“遗愿”。
这是他们的共同想法。
狠狠咬下一口大鸡腿，弟弟满嘴流油，学着奶奶语气说话。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还不是要早点出去打工赚钱养我。”
“这次就给你个小小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考第一名。”
一家人都在大快朵颐，只有我揉着淤紫的大腿，孤零零站在墙角吞口水。
自此，考卷即使会做，也要空着。
成绩一落千丈，家人不再关注我的成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