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许辰!”念临春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哽咽,“我从来没觉得你……”
“嘟……嘟……嘟……”
忙音冷酷地打断了她徒劳的辩解。他挂断了。
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念临春靠着冰冷的门板,慢慢地滑坐下去,蜷缩起来,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抽离了所有色彩和声音,只剩下论坛里那些刺目的评论和他那句冰冷的话,在脑海中反复冲撞、轰鸣——“原来你眼里的我,这么可笑。”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反复撕扯着她小心翼翼守护了那么久的东西。她只是想在他面前放松一点,像他偶尔流露出的真实一样,笨拙地展示一个不那么完美的自己,用镜头捕捉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生动瞬间,让凝固的画面替她笨拙的嘴说出那些隐秘的珍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被她视若珍宝的、独一无二的友谊,是不是真的被她亲手摔碎了?
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膝盖上的布料。窗外,天彻底黑透了,如同她此刻沉入谷底的心。
摄影社那间小小的暗房,成了念临春此刻唯一的避难所。厚重的黑色遮光帘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也隔绝了那些让她如芒在背的目光和议论。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微带酸涩的显影液和定影液的气味,混合着相纸特有的气息,这味道本该让她安心,此刻却像一种无声的嘲讽。红色的安全灯幽幽地亮着,将一切染上一层诡异而不祥的暗红,像凝固的血。这黯淡的光线下,所有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她和许辰之间突然横亘的巨大鸿沟。
念临春蜷缩在角落冰冷的、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怀里紧紧抱着她那台黑色的单反相机。金属外壳硌着她的胸口,带来一丝钝痛。相机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着她那个不可挽回的错误源头。她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相机顶上,身体因为压抑的抽泣而轻微地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相机冰冷的金属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想起第一次和许辰走进这里的情景。那是大一刚加入摄影社不久,他也是这样抱着几卷胶卷,对复杂的冲洗流程充满好奇。她笨手笨脚地操作,不小心打翻了一盘显影液,溅了他一身。他没有生气,反而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朗。他接过她手里的镊子,动作自然而流畅,一边处理狼藉一边说:“别慌,显影剂的最佳工作温度是24℃,心浮气躁可不行。” 那时红色的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那一刻,暗房不再只是一个技术空间,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世界。
可现在,这个曾经温暖的角落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她反复咀嚼着他那句“原来你眼里的我,这么可笑”。他是不是觉得她一直在偷偷嘲笑他?是不是觉得她所有的接近和所谓的友情,都带着虚伪和戏谑?她想起自己那些刻意的“取闹”和“调皮”——在他专注看书时突然抽走他的笔,在他打篮球时故意在场边大声喊些不着调的话,在他讲一个严肃话题时冷不丁做个鬼脸……她只是太笨拙了,笨拙地想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紧张和心跳加速,笨拙地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看,我也不完美,我也很真实,别对我那么有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