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赵月娥尖叫着,扑上去就要撕打。
刘氏在一旁假意拉架,实则暗中推波助澜:“哎哟!大嫂!二爷!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惊扰了母亲养病啊!”
“滚开!”赵月娥一把甩开刘氏的手,状若疯妇。
整个寿安堂正房乱成一团!女人的尖叫斥骂,男人的怒吼,瓷器碎裂声,丫鬟婆子们惊恐的低呼……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烧开的滚油。
而这一切混乱风暴的中心——那张紫檀木拔步床上,李凤娇依旧半合着眼,歪在引枕上,仿佛被这激烈的争吵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又像是彻底沉浸在自己的病痛里,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只有她藏在厚重锦被下的那只手,捻动佛珠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
她苍白的唇角,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极其短暂地、冰冷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就在这时——
“吵什么吵!都给我住手!”
一声蕴含着雷霆怒火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房门口!声音洪亮,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风尘。
混乱的场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赵月娥高举的手僵在半空,王振邦脸上的狰狞也凝固了,刘氏拉扯的动作顿住。所有人都惊愕地、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玄色麒麟纹箭袖锦袍、外罩同色大氅的中年男子,正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他面容刚毅,下颌线条紧绷,一双虎目因长途奔波而布满血丝,此刻更是燃烧着熊熊怒火。正是永定侯,李凤娇的嫡长子,王振业!
他显然是刚刚到家,连大氅都未来得及脱下,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他凌厉如刀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摔碎的手炉、泼洒的燕窝)、扫过赵月娥和王振邦那副剑拔弩张、几乎要扭打在一起的狼狈姿态,最后落在那碗被王振邦重重顿在床头、汤汁泼洒出来的燕窝盅上,额角的青筋猛地暴跳起来!
“母亲尚在病中!你们不思尽心侍奉汤药,反而在此喧哗争吵,推搡撕打,成何体统!”王振业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可怕的威压,震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当我死了吗?!”
赵月娥和王振邦被他那要吃人般的目光一扫,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的气焰瞬间消散,脸色煞白,慌忙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刘氏更是吓得缩到了王振邦身后。
“侯、侯爷……”赵月娥最先反应过来,带着哭腔,想要辩解。
“闭嘴!”王振业厉声打断她,目光如电,“还有你!”他猛地指向王振邦,“母亲病榻之前,你端的是什么东西?如此毛手毛脚,汤汁都泼了,是想烫着母亲吗?!”
王振邦吓得一哆嗦,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哥!我、我冤枉啊!是大嫂她……”
“够了!”王振业再次怒喝,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他大步走到床边,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弟弟和一旁瑟瑟发抖的弟媳,目光落在李凤娇身上时,才勉强缓和了一丝,带着深深的忧虑和疲惫:“母亲,儿子不孝,回来迟了。您……您感觉如何?”他俯下身,想去握李凤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