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葛藤!快!挖这里!”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发抖。

赵大山和赵大河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抡起家伙。冻土坚硬,挖得很慢。汗水混着呼出的白气,在他们脸上结了一层薄霜。挖了大半个时辰,也只刨出十几根长短不一、沾满冻泥的葛根,加起来也不过一小捆。

赵大河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绝望:“娘……这点……够塞牙缝吗?还不够费柴火的……” 他绝望地看着那点可怜的收获。

我没理他,盯着那堆其貌不扬的根茎,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直接煮?不行,葛根里的淀粉不溶于水,煮出来也是硬疙瘩,难吃不说还刮嗓子。得粉碎!得洗粉!对,就像做藕粉、做红薯粉那样!需要工具……石臼?家里没有。磨盘?倒是有个小石磨,但太慢。砸!用石头砸烂,然后加水反复揉搓、沉淀!

“背回去!” 我斩钉截铁,“有法子!”

回到那间四处透风的破屋,天已经擦黑。灶膛里,王金凤果然只象征性地放了两根细柴,火苗有气无力地舔着冰冷的锅底。她抱着胳膊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到我们背回来的那捆沾满泥巴、像老树根似的玩意儿,嘴角毫不掩饰地撇了下去。

“哟,忙活大半天,就弄回这点喂猪的玩意儿?” 王金凤的调门又扬了起来,带着浓重的讥诮,“我就说嘛!后山那穷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白费力气!还指望这东西救命?别吃出毛病来!”

赵大山把葛根往地上一扔,累得直喘粗气,闻言也只是瞪了王金凤一眼,没力气反驳。赵大河更是蔫头耷脑。

“大嫂……” 赵春妮小声想辩解。

“你懂个屁!” 我厉声喝断王金凤的聒噪,积压了一路的火气和饥饿感猛地窜上来,“喂猪的?等会儿你别吃!”

我指着那堆葛根,对赵大山吼道:“老大!去!找块结实的大青石板,洗干净!再找块趁手的石头当锤子!春妮,拿个大木盆,打水!老二家的,” 我看向张翠花,“你去烧一大锅水!要滚开的!”

“烧……烧一大锅?” 张翠花看着灶膛里那点可怜的火苗,又看看旁边所剩无几的柴堆,脸皱成了苦瓜,“娘,柴火……”

“不够就去拆你房顶的椽子烧!” 我眼一瞪,那股在绝境里迸发的狠厉劲儿震得张翠花一哆嗦,不敢再吱声,慌忙去添柴。

屋子里顿时忙碌起来。赵大山吭哧吭哧地搬来一块粗糙的青石板,放在院子中央。我挑了几根粗壮的葛根,放在石板上,抡起一块沉甸甸的鹅卵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下去!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黄昏的院子里回荡。葛根很韧,砸起来很费劲。没几下,我胳膊就酸得抬不起来。赵大山见状,闷声不响地接过了石头,一下一下,砸得更用力。葛根被砸烂,变成一团团纤维纠缠、渗出浑浊汁液的糊状物。赵春妮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砸烂的葛根糊收集到木盆里。

木盆里加满了冰冷的井水。我挽起破袖子,不顾那刺骨的冰凉,把手狠狠插进浑浊的、带着泥腥味的糊糊里,开始拼命地揉搓、挤压!赵春妮也学着我的样子,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帮忙。

一遍,两遍……浑浊的浆水被倒掉,再加入清水,继续揉搓、挤压……手指冻得麻木,几乎失去知觉,手臂酸胀得像灌了铅。王金凤倚在门框上,抄着手,冷眼看着,嘴里时不时飘出两句风凉话:“瞎折腾……”“白费力气……”“等着喝泥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