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青岩镇中心的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
镇民们踮着脚围在青石台周围，目光频频望向东方。今日是青云宗选拔弟子的日子，这可是百年难遇的盛事。对于青岩镇这种偏远小镇来说，能被大宗门选中，就意味着一步登天。
王羽站在人群后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经过三天苦修，他的修为已稳稳停在凝气三层初期。那枚黑色玉佩此刻缩小了许多，只有拇指大小，静静贴在他的肌肤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温润感。
“别紧张。” 苏瑶站在他身边，浅绿色的裙摆被晨风吹得轻轻扬起，“以你的实力，通过初选没问题的。”
王羽点头，心里却没底。青云宗作为天元郡第一宗门，选拔标准定然严苛。他这凝气三层初期的修为，在青岩镇或许还算不错，可放到整个郡城，恐怕不值一提。
出发前，他特意去给母亲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牌位上的画像已有些泛黄，画中女子眉眼温婉，正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柳氏。母亲在他出生时便因难产离世，父亲王猛总说，母亲生前最盼着他能平安长大，哪怕成不了修仙者，做个寻常凡人也好。
“娘，儿子要去青云宗了。” 王羽对着牌位轻声说，“您放心，我一定会闯出个名堂来，不让您和爹失望。”
王猛就站在门口，看着儿子对着牌位说话的背影，他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这些年他总觉得亏欠妻儿，如今儿子能有机会踏上仙途，也算圆了他一桩心愿。
“走吧。” 王猛走上前，拍了拍王羽的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人发疼，“到了宗门好好修炼，别惦记家里。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几年，等你有出息了……” 说到这里，他喉头哽咽，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王羽用力点头，将父亲那句未说完的话记在心里。
“来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王羽抬头望去，只见东方天际划过三道流光，速度快如闪电。不过片刻功夫，三道身影便落在青石台上。为首的是个身着青袍的中年修士，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他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名青年弟子，一男一女，皆是白衣胜雪，气质出尘。
“筑基期修士！” 人群中有人惊呼。
王羽心中一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筑基期修士，对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他感觉呼吸困难，仿佛有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
青袍修士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本座青云宗外门长老周明。今日选拔，凡十五岁以下、凝气三层以上者，均可上前测试。记住，青云宗不收庸才，更不收心术不正之辈。”
话音刚落，两名白衣弟子便抬出一块比王家测灵石大上三倍的玉石，石身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有灵光流转。
“此乃‘聚灵玉’，能测出修士的灵气纯度与潜力。将手掌按在上面，能引动三分之一符文者，可入外门；引动一半者，可入内门；引动三分之二者，可拜入长老门下。” 周明淡淡说道。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拜入长老门下，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现在，开始测试！”
随着周明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少年少女们立刻排起长队。王家的王彪也在其中，他刻意站在队伍靠前的位置，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神情。二长老站在人群前排，捋着山羊胡，看向王彪的眼神满是期许。
测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多数少年只能引动寥寥几道符文，被周明随手打发。偶尔有几个天赋不错的，能引动三分之一符文，被白衣弟子登记在册，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王彪，凝气三层巅峰。” 周明看着聚灵玉上亮起的符文，微微点头，“引动三分之一，可入外门。”
王彪脸上乐开了花，得意地朝王羽的方向瞥了一眼，仿佛在炫耀。二长老更是抚掌大笑，对着周围的族人道：“我就说彪儿是块好料子！”
苏瑶轻轻碰了碰王羽的胳膊：“到你了。”
王羽深吸一口气，排到队伍末尾。他前面是个陌生的少年，看起来比他大两岁，满脸紧张。少年将手掌按在聚灵玉上，聚灵玉上只亮起十几道符文，还不到三分之一。
周明挥了挥手：“下一个。”
少年失魂落魄地退了下去。
轮到王羽了。他走到聚灵玉前，王家的族人顿时炸开了锅。
“那不是王羽吗？他来凑什么热闹？”
“绝脉体也敢上聚灵玉？怕是连一道符文都引不动吧。”
“二长老，你们王家怎么什么人都放上来啊？” 旁边有其他家族的人打趣道。
二长老脸色一沉，刚想呵斥王羽退下，却见周明投来警告的目光，只能悻悻闭嘴。王彪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笑，等着看王羽出丑。
王羽充耳不闻，定了定神，将手掌轻轻按在玉石上，同时运转《九转炼脉诀》，将体内的灵气缓缓注入。
起初，聚灵玉毫无反应。
“我就说吧，废物就是废物！” 王彪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周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王羽心里一紧，连忙加大灵气输出。就在这时，聚灵玉突然亮起微光，一道、两道、三道…… 符文如同被唤醒的星辰，接二连三地亮起。
三十道…… 四十道…… 五十道……
当符文数量达到六十道时，终于停下了。聚灵玉上，三分之一的区域亮起柔和的光芒。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王羽。
“凝气三层初期，灵气纯度尚可。” 周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入外门。”
“不可能！” 王彪失声喊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明明是绝脉体，怎么可能引动六十道符文？这聚灵玉一定有问题！”
周明眼神一冷，一股无形的威压朝着王彪压去：“放肆！青云宗的聚灵玉岂容你置喙？”
王彪被威压压得单膝跪地，冷汗直流，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二长老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王家的族人更是惊得合不拢嘴，看向王羽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那个被他们嘲笑了十几年的废物，竟然真的能修炼，还被青云宗选中了？
王羽松了口气，默默退到一旁，对周围的目光恍若未闻。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些轻视和嘲笑，都将成为过去。
“下一个。”
苏瑶走上前，将手掌按在聚灵玉上。她刚一出手，聚灵玉便爆发出耀眼的绿光，符文如同雨后春笋般接连亮起，速度比之前所有人都快得多。
一百道…… 一百五十道…… 两百道……
当符文数量达到两百一十道时，才缓缓停下。聚灵玉上，超过一半的区域都亮了起来。
“好！” 周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凝气四层巅峰，灵气精纯，潜力不俗。可入内门。”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叹。内门弟子，这在青岩镇可是从未有过的荣耀！
苏瑶走到王羽身边，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反而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对不起，我……”
“傻丫头，这是好事啊。” 王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能进内门，说明你天赋好，该高兴才是。”
苏瑶咬了咬唇，轻轻点头，心里却做了一个决定。
测试持续了一个上午，最终只有包括王羽和苏瑶在内的七人通过选拔。周明让白衣弟子给他们分发了一枚青色令牌，上面刻着 “青云” 二字。
“三日后卯时，持此令牌到镇外十里坡集合，随本座回山。” 周明留下这句话，便带着两名弟子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人群渐渐散去，通过选拔的少年们被各自的家人围住，欢声笑语不断。王彪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二长老走过去，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没用的东西！连个废物都比不过！”
王羽和苏瑶没有停留，并肩往回走。
“三日后，我去送你。” 王羽说。
苏瑶却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去内门了。”
王羽愣住了：“为什么？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内门规矩多，听说很难见到外门弟子。” 苏瑶看着他，眼神认真，“我去外门陪你。”
“不行！” 王羽想也没想就拒绝，“你天赋这么好，去内门才能得到更好的修炼资源。不能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 苏瑶打断他，语气坚定，“是我自己想清楚了。内门虽好，却不如和你在一起踏实。再说了，以我的实力，就算在外门，也能拿到好资源的。”
王羽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苏瑶是为了自己，这份情意，重逾千斤。
“那…… 好吧。” 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你要答应我，若是以后有机会进内门，一定不要错过。”
“嗯。” 苏瑶笑着点头，眼角的弧度像弯弯的月牙。
回到王家，王羽把要去青云宗的消息告诉了父亲王猛。王猛听完，沉默了许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也好。” 他最终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王羽，“这是家里仅剩的一些灵石和疗伤丹药，你拿着路上用。到了宗门，凡事小心，莫要与人争斗，保护好自己。”
布包里只有二十块下品灵石和两瓶丹药，却已是这个衰败家庭能拿出的全部家当了。王羽鼻子一酸，重重地点头：“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接下来的三天，王羽一边巩固修为，一边和苏瑶一起准备行囊。苏瑶的父亲苏郎中知道女儿要去青云宗，虽然不舍，却也为她高兴，给她准备了许多珍贵的草药。
离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天还没亮，王羽就背着行囊来到镇外十里坡。苏瑶已经等在那里，浅绿的衣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你来了。” 苏瑶笑着递给他一个油纸包，“这是我爹新做的辟谷丹，路上可以用。”
王羽接过油纸包，入手温热。他刚想说些什么，远处传来一阵破空声。周明带着两名白衣弟子和其他五名通过选拔的少年，已经到了。
“人齐了，出发。” 周明语气平淡，挥手放出一艘丈许长的飞舟。飞舟通体由不知名的木材打造，上面刻满了符文，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这就是修仙者的飞舟？王羽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上船吧。” 白衣女弟子示意众人登上飞舟。
王羽和苏瑶跟着其他人走上飞舟。飞舟上设有座位，周明和两名弟子坐在最前面，其他人则依次坐下。
周明掐了个法诀，飞舟顿时腾空而起，速度越来越快，青岩镇的轮廓在下方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王羽站在飞舟边缘，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心中感慨万千。他终于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四年的小镇，踏上了真正的修仙之路。
身边的苏瑶也望着远方，眼神里充满了憧憬。
“以后，我们就要在青云宗一起修炼了。” 苏瑶轻声说。
“嗯。” 王羽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青色令牌，“我们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
他没有注意到，胸口的黑色玉佩在飞舟穿过一片云雾时，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感应着什么。而识海里的老者虚影，也睁开了眼睛，望向青云宗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青云宗，这座屹立于天元郡数百年的修仙巨擘，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机遇和危机？王羽和苏瑶的到来，又会给这座古老的宗门带来什么？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人生，已经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飞舟破开云层，朝着远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脉飞去。那里，便是青云宗的山门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