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与此同时,盛京大学听湖苑。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阳台藤椅的身影上。

江听夏慵懒地蜷在躺椅里,及腰的栗色卷发如瀑布般垂落,发尾微微打着卷,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她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柔光,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本翻开的《西藏秘闻》,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像陈雨桐那样涂着艳丽的甲油,却自有一种脱俗的优雅。

"喂!"林绵绵踹了踹她的拖鞋,"你手机震了八百回了!"

江听夏头也不抬,指尖轻轻翻过一页:"不用管。"

林绵绵一把扯下耳机:"陈聿川的!"她盯着屏幕上闪烁的"陈聿川"三个字,直接划了拒接,"操,这渣男大半夜发什么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未婚妻了?"

江听夏轻笑一声,合上书。

"他现在急的,可不是我。"她伸手戳了戳阳台上的含羞草,"德克先生现在在盛京,这位南非钻石大亨只吃我们家的枇杷膏。"

林绵绵瞪大眼睛:"所以你知道今晚有好戏才跑回学校里躲清闲……"

"不然呢...陈雨桐砍掉的,可不止是一棵树。"江听夏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是藏锋集团40%的钻石原石供应。"

林绵绵吹了个口哨:"行啊江听夏!"她猛拍大腿,"你现在倒真有点豪门太太那味了,这招反间计玩的不错!只是......"她突然眯起眼凑近,"你这长相......"

江听夏挑眉:"长相怎么了?"

"太脱俗,太清纯。"林绵绵夸张地比划着,"看看你这张脸——往这一坐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那些豪门阔太哪个不是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你这副模样,倒像是......"

"像是什么?"江听夏挑眉。

"像是被豪门强取豪夺的落魄千金!"林绵绵大笑,

"嘭!"

一个抱枕精准砸在林绵绵脸上,两人笑作一团,江听夏的卷发在藤椅上散开,像是流淌的蜜糖。笑声渐歇时,林绵绵突然正色:"说真的,你不接电话,那家伙不会杀到学校来吧?"

江听夏重新翻开书页,淡淡说道:"不会,你以为哪里都是陈家的产业,任由陈总随意出入。"

不过江听夏还是小瞧了资本的力量。

次日清晨,一辆黑色的巴博斯横停在听湖苑门口,嚣张的车身线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辆全球限量三台的豪车很快引来学生围观,三三两两的女生举着手机拍照,窃窃私语。

"听湖苑什么时候住进这种级别的千金了?"

"等等...这车牌!"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突然压低声音,"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是藏锋集团陈总的

私人座驾!"

议论声还未落定,林绵绵已经踩着马丁靴大步走来,黑色工装裤上还沾着机车的油渍。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挥了挥:"看什么看?没见过违停?要不要我帮你们联系交警?"

人群瞬间散开大半。

林绵绵弯腰敲了敲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露出陈聿川的私人助理许明那张斯文的脸。

"林小姐,"许明推了推眼镜,"陈总让我接江小姐——"

"砰!"

林绵绵一巴掌拍在车门上,硬是阻断了自动门的开启:"派个助理就来接人?你们陈总现在架子这么大?"

许明额角渗出细汗:"陈总亲自去接德克先生的夫人了,南非那边的专机提前抵达..."他压低声音,"德克先生今日专门设宴,感谢江小姐,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烦请林小姐代为转达..."

林绵绵一脸不情愿的回到寝室,把许明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江听夏。

"哈!"她往沙发上一瘫,翘起二郎腿,"难怪那个渣男跟催命似的打电话,原来是南非的大金主来了,知道没你不行了吧?"

江听夏正坐在窗边看书,闻言指尖微微一顿,她合上书,轻声道:"德克先生的夫人亲自来了?"

"是啊,说是专程来感谢你的。"林绵绵撇撇嘴,"要我说,陈聿川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江听夏却默默站起身,走向了衣柜。

"等等——"林绵绵瞪大眼睛,"你真要去?他那样对你,你还去给他救火?"

"绵绵,"江听夏从衣柜里取出外套,声音平静,"藏锋集团有我父亲的心血,德克先生也是江家的老朋友,当年我父亲在世时,他们就有交情。"她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我可以不理会陈聿川,但我不能让江家的生意受损。"

林绵绵愣了两秒,突然哈哈大笑:"牛逼!江听夏,你真是江叔叔的亲女儿!这脑子,这格局——"她一拍大腿,"要是我爸有你这么个能为家族利益冷静权衡的女儿,老头得高兴地再娶三个媳妇!"

焦急等待的许明远远看见江听夏走来,立刻转忧为喜,殷勤地拉开车门:"江小姐,就知道您最识大体,一定不会让陈总难做——"

江听夏淡淡打断他:"先去一趟雪松别院。"

许明一愣:"可是陈总已经安排了造型师在云巅酒店等您,时间恐怕——"

"来得及。"江听夏已经拨通了周管家的电话,"周叔,我放在楼下柜子里的东西,帮我包好..."

半小时后,黑色巴博斯停在雪松别院门前,周管家早已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小姐。"周管家将盒子递进车窗,退至一旁。

江听夏接过盒子,指尖在盒盖上轻轻一按:"辛苦了。"

车子再次启动,朝着云鼎酒店驶去。

陈家别墅,衣帽间。

陈雨桐站在落地镜前,指尖划过一排高定礼服,最终拎起一件酒红色的深V长裙,她对着镜子比了比,红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昨天她连哥哥的电话都不接,今天这种场合,她怎么可能出现?"她转身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女佣,"你说,我穿红色好看,还是那件黑色的更惊艳?"

女佣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陈雨桐轻哼一声,将红裙扔在床上,又拿起一条镶满碎钻的黑色鱼尾裙,她早就打听清楚了——今晚的宴会,德克夫妇是主角,而陈聿川正为生意订单的事焦头烂额。

这么重要的场合,陈家怎么能没有女主人出现。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嫂子身体不适,哥哥特意让我来陪各位",到时候,她会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而陈聿川会明白,谁才是真正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化妆师到了吗?"她扬声问道,指尖轻轻敲着梳妆台,"今天的妆,我要最浓的。"

云鼎酒店顶层,盛京最著名的造型团队临时搭建的工作室里,灯光柔和。

江听夏坐在镜前,任由造型师为她挽起长发,墨绿色的丝绒礼服贴合着她的腰线,露出的肩颈线条如白玉般细腻。

造型师忍不住赞叹:"江小姐的骨相太完美了,根本不需要过多修饰。"

一支珍珠发簪斜插在发间,耳垂上坠着两枚小巧的孔雀石耳饰——与她锁骨下的吊坠相呼应。妆容极淡,只着重勾勒了她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唇上薄涂一层玫瑰豆沙色,温柔却不失气场。

林绵绵抱臂靠在门边,吹了个口哨:"我现在理解陈聿川为什么死抓着你不放了——这哪是未婚妻?这分明是藏锋集团的活招牌。"

江听夏惊诧的回头,刚想问林绵绵怎么在这里,忽然想起这是林家的连锁酒店,林氏千金出现自然不足为奇。

江听夏轻笑,抚过那个墨绿色礼盒:"走吧,该去会会我们的'老朋友'了。"

德克的私人庄园灯火通明,喷泉池边停满了豪车。

一道艳丽的红影闯入众人的视线——陈雨桐踩着细高跟,浓妆艳抹,酒红色的深V长裙在灯光下格外扎眼,她扬起精心描绘的红唇,热情洋溢地朝德克夫妇打招呼。

德克夫妇对视一眼,面露茫然,艾琳娜微微侧头,低声问丈夫:"这位是......?"

远处的陈聿川脸色骤变,快步上前,一把扣住陈雨桐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彤彤,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胡闹的场合。"

陈雨桐红唇一撇,正要反驳——

"轰——"

庄园外,一辆黑色巴博斯如幽灵般滑停在大门前,车门打开,一只踩着银色高跟鞋的脚轻轻点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当江听夏迈出车门时,原本喧闹的庭院突然静了一瞬,月光与灯光交织在她身上,墨绿色长裙随着步伐流动着暗纹,像是夜色中最矜贵的一抹碧波。

"江!"德克·范德瓦尔特大步走来,张开双臂,"你比去年更美了!"他热情地行了个贴面礼,"艾琳娜一直念叨要见你。"

不远处,陈聿川握着香槟杯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江听夏了——不,或许从来没见过,她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安静等待的未婚妻,而是一个从容自信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存在。

陈雨桐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听夏被众星捧月般迎入宴会中心,而自己却被晾在一旁,像个突兀的闯入者。

陈聿川冷冷扫了她一眼:"现在,立刻回去。"

艾琳娜夫人挽住江听夏的手臂:"亲爱的,你送的礼物救了我丈夫的命。"她眨眨眼,"德克说那是魔法。"

江听夏微笑,递上那个墨绿色礼盒:"希望这次您也能喜欢。"

陈聿川终于忍不住走近:"听夏。"

江听夏转身,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陈总。"

"德克先生,"江听夏突然提高声音,微笑着看向走来的南非商人,"您还记得我父亲当年是怎么形容藏锋集团的吗?"

德克大笑:"当然!'藏锋'不是隐藏锋芒,而是——"

"而是把最锋利的刃,留给最值得的盟友。"江听夏接过话,目光扫过陈聿川瞬间苍白的脸,"就像这份礼物,只会送给真正的朋友。"

德克夫妇的欢笑声中,陈聿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盯着江听夏的背影,看着她从容地与每一位宾客交谈,她将那份墨绿色礼盒郑重地交给艾琳娜夫人——盒子里竟是整整十二罐枇杷膏,每一罐都贴着江听夏亲手写的服用说明。

她什么时候准备的?没想到让自己彻夜难寐的难题就这样解决了。

德克拍着他的肩膀,满脸红光:"陈!江小姐真是天使!这份礼物足够我用一整年!"他转向江听夏,热情洋溢,"明年春天,你一定要来南非,我带你去看我们的新矿!"

陈聿川立刻上前,手臂自然地搭上江听夏的腰,微笑道:"恐怕到时候,您得称呼她'陈太太'了。"

德克夫妇惊喜地瞪大眼睛:"天啊!恭喜!到时候请一定通知我们。"

"谢谢。"江听夏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陈聿川的手。

整场宴会,陈聿川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江听夏。

她举杯浅笑,指尖轻点香槟杯壁,与南非矿业大亨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是游刃有余的从容。

他见过她安静乖巧的模样,见过她隐忍退让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却又疏离得仿佛与他毫无瓜葛的样子。

人群中央,德克突然大笑,拍了拍江听夏的肩膀,艾琳娜夫人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宾客们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她,而陈聿川站在人群之外,第一次尝到了距离她很远的滋味。

宴会结束,陈聿川难得主动提出要和江听夏一起回去,她却已经走向庄园大门,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不必了,学校还有事。"

门外,一辆改装过的重型机车轰鸣着停下,林绵绵一身黑色皮衣,抛给江听夏一个头盔:"上车,大小姐。"

陈聿川追出来时,只看到江听夏长腿一跨坐上机车,墨绿礼服早已换成修身机车服,长发在头盔下飞扬。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随即引擎咆哮,绝尘而去。

机车轰鸣声渐远,陈聿川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手机兀的响起,财务总监周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陈总,德尔比斯公司的相关负责人刚刚致电,意向与我们续约三年。"周毅顿了顿,"对方特别说明,这个决定是德克先生和夫人共同做出的。"

陈聿川的瞳孔微微一缩,无条件续约三年——这完全超出了他此前的预期。

“陈总...您在听吗?”

陈聿川沉默了片刻,喉结滚动:"......知道了。"

而在无人注意的阴影处,陈雨桐死死盯着江听夏离去的方向,精心描绘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血珠渗出,她却浑然不觉。

她缓缓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阿肆。"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刀,"所有计划提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小姐,法师说最好的时间是七天之后..."

"我等不了七天!"陈雨桐猛地压低声音,近乎嘶吼,"明晚,我要她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