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漆黑一片。
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过了十点了。
医务室现在有五个人。
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
爱因斯坦缓缓睁开了眼。
医生摘下口罩,长出了一口气,
“老人家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他年龄大了,不能再受惊吓了。”
他转身看了看史蒂芬伤口上的纱布,
“这位先生的伤口也没事儿了。
血是止住了,这两天可千万别把纱布揭下来。”
说话间又从包里拿出个白色小纸包递给了史蒂芬,
“这是消炎药,早晚吃完饭后,记得吃一片,这一包是三天的量。”
那医生把桌上的东西慢慢放回手边的药箱。
就在这时,他手边的一叠信纸吸引了我的注意。
九十年代的神州大地,物质还不算丰富。
我印象中在国内看到的信纸基本上都是红色的条格和发黄的纸面。
而此刻桌子上的信纸,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
纸上是金色的条格,每个条格周围都围绕点缀着许多微小的金色十字架,甚是好看。
纸张看上去光洁无瑕,也比我见过的普通信纸要厚得多。
最后他把记载着爱因斯坦和史蒂芬病历的信纸塞进了药箱,推门走了出去。
医生走后,张春生小声问爱因斯坦,
“教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把你弄到设备间的?”
爱因斯坦皱了皱眉,
“刚才我肚子有点儿饿。
看小雷睡得正香就没叫他。
然后就自己去了餐车,想吃点儿东西。
在餐车刚好遇到了正在点菜的史蒂芬。
见到我他显得很兴奋,说没想到我能来。
还问我张雷为什么没一起来?”
这时坐在一旁的史蒂芬凑了过来,
“是啊,当时我还跟教授聊了一会儿他在燕京大学教书的事儿。
后来,因为我们俩都觉得餐车上做的红烧肉太难吃,于是又唠了一会儿中国菜的烹饪心得。
吃完饭教授还跟我抢着结账。
可最终还是没拗过我!”
爱因斯坦点了点头,
“对,我们吃了大概半个小时吧。
因为我当时看了下表,所以记得很清楚。
离开史蒂芬以后,我就往自己的包厢走。
可当我关上餐车门,转身想继续向前走的时候。
不知从哪窜出个人来,用一块湿毛巾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试着呼救,可就那一下,顿时感觉浑身无力,根本说不出话来。
但我还是看得到,听得见的。
我被架着一直往前走,然后。。。。。。”
张春生打断了爱因斯坦,
“教授,架着你走的是几个人?”
“两个人!
当时一个人在前面背着我。
另一个人在后面扶着我。。。。。。”
史蒂芬一脸惊讶,
“教授,居然有人要绑架您?”
爱因斯坦微微点头,
“后来我被带到了列车车厢的交汇处。
绑我的人给我装进了旅行箱。
我使尽全身力气想把箱子踢开。
可无济于事,一点儿劲儿都使不出来。
紧接着我闻到一股应该是乙醚的刺鼻气味儿。
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虽然爱因斯坦的话大大减轻了史蒂芬的嫌疑。
可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个史蒂芬,因为他身上存在太多疑点。
我继续问史蒂芬,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商人么,怎么听刚才那乘务员一直在喊你工程师先生?”
史蒂芬斜了我一眼,撇了撇嘴,冷冷的说道,
“我不是你们的囚犯,
你们也不是警察,
按理说呢,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说话间史蒂芬又看了一眼张春生,
“但是呢,为了自证清白,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多说几句。
刚才列车广播你们没听到嘛?用好几种语言播了好几遍了。
说车上的电机冷却装置坏了,维修工人一直没修好,而火车已经开始减速了。
如果不及时维修的话。
最后列车只能抛锚。。。。。。哎呦。。。。。。哟,疼啊!”
说着说着,他突然捂着胳膊,咧了咧嘴。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所以乘务员就通过广播找寻懂得维修火车电机的人。
我是个商人不假,但同时我也取得了电气工程和机械工程的双硕士学位。
我懂电,还懂机械,所以自然就去找乘务员看看能不能帮忙了。
谁知道我刚一进到设备间,就看到一个乘务员正在把个大行李箱通过绳子和滑轮往火车棚顶的通风口送。
看我进来了,他掏刀就向我扑了过来。
撕扯打斗之中,我的胳膊就被刺伤了。
刺伤我的人应该是做贼心虚。
他收起绳子和滑轮,转身迅速钻进通风口就跑了,
然后我忍着疼痛打开了那个箱子。
没想到里面竟装着个人,一看正是这位老先生。
我本来想把教授扶起来,可手臂一用力,伤口就撕心的疼。
所以只好躺在地板上歇一会儿。
再然后你们就进来了。。。。。。”
张春生皱着眉头,他翻来覆去观察着手上那把契卡刀。
爱因斯坦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刚才恍惚中,我好像听到一个人用英语说了‘no’这个单词。”
我忍不住问了教授一句,
“教授,您没听错吧?”
爱因斯坦微微摇头,
“我很确定,我当时也纳闷儿。
因为车厢里面的人不是说蒙语就是俄语再就是汉语,突然有人说英语,就显得很特别!
我在鹰国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个no的发音很特殊,不会错,是长岛的口音。”
张春生站了起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跟史蒂芬说道,
“我们先给你送回包厢吧,先早点儿休息,好好养伤,等明天天亮我们可能还得麻烦您。”
我也帮忙搀起史蒂芬。
他冲我们摆了摆手,
“火车停了,我还得去帮忙修火车呢!
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不用管我,有什么事儿随时来找我。。。。。。哎呦。。。。。。呦。。。。。。挺疼啊!”
说话间他向外走去。
我们也回到了自己的包厢,此时的包厢内只有我、张春生还有爱因斯坦。
张春生最先说话了,
“看来这个史蒂芬应该没说假话,因为他说的,我们可以很容易跟乘务员去核实。
还有,张雷,你刚才去我包厢找我是什么事儿?”
我盯着他说道,
“我和教授刚才在车站抽烟,这个史蒂芬主动来跟我们搭话。
上车以后又到我们车厢来了,想请我们晚上跟他一起吃饭。
我拿不准主意,就想找你,合计跟你商量一下!”
张春生微微点头,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想把教授绑走。”
他指着桌上的契卡刀,
“这两天这契卡刀不断出现在我们面前,蒙古大汉手中有,史蒂芬的包里面有,还有史蒂芬的伤口上也有,从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背后像是克格勃。可。。。。。。这也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
相当于明着告诉我们幕后的黑手是谁了!”
我提醒张春生,
“能不能是有人故意往史蒂芬的包里装了把契卡刀?
这么做的人,难道是想把我们的怀疑目标转移到史蒂芬身上?”
张春生微微点头,
“而且这群人一定掌握着我们的动向!”
“对,我也这么觉得。刚才教授说了,有人在绑架他的时候冒了一句英语。
如果这伙人真是克格勃的人的话,那句英文也未免太突兀了!
所以,我猜测,真正想对教授下手的,不是蒙古人也不是熊邦人,没准是鹰国人。”
听到这里,爱因斯坦赞同的点了点头,
“有道理,鹰国佬制造假象,想的是把我掳走以后,让我们根据假象去怀疑克格勃,甚至挑起我们和熊邦的矛盾,他们好坐收渔利。”
我沉思片刻,
“我有个疑问,这里面有一点解释不了。
那就是,如果说幕后策划者是鹰国人,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去翻史蒂芬的皮包?
就算是栽赃陷害,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去史蒂芬包厢的时间?
如果不了解这些信息,如果史蒂芬在我们翻他皮包之前,他自己先发现了皮包里面的契卡刀,那鹰国人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又或者。。。。。。”
张春生打断了我,
“那如果史蒂芬真本身就是克格勃呢?”
爱因斯坦若有所思,
“如果他真是克格勃,现在能够确认的一点是。
他应该是想和我们接触,甚至还有想保护我的意味在里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跟我们接触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我向爱因斯坦稍稍靠近了一些,
“如果史蒂芬真的是熊邦特工,那他会不会是想要监视我们,防止他们的专家教授流失国外?”
张春生摇摇头,
“咱们是去请人才的,熊邦专家一旦来到了咱们国家,可以随时回国,何来流失?”
爱因斯坦点了点头。
张春生继续说道,
“我建议,咱们现在就将计就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主动接触史蒂芬。
看看他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我点了点头,张春生继续说道,
“张雷,这回你那个小电棍还是随身带着吧。
千小心万小心,咱们还是引起了别人注意。”
没想到爱因斯坦突然拍了拍我和张春生的肩膀,
“我这个老头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春生赶忙俯下身去,双手紧紧握住爱因斯坦的手,
“教授,您说的哪里话,只要能保证您的安全,即使是付出生命,我们也在所不辞!”
我也点头附和,不过心里想的却是,打败敌人虽然是第一要务,不过保存我方有生力量也很主要吧。。。。。。
张春生再次叮嘱我,
“这回一定要保证教授时刻不能离开你的视线。
有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出门在外,尤其在这个特殊时期,咱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内心深处对他的碎碎念还是有些反感,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张春生,原来也这么能唠叨。。。。。。
第二天,张春生去了趟乘务员值班室。
他向值班员询问了,史蒂芬口中那个绑架爱因斯坦的乘务员。
原来那个乘务员叫李得胜,20岁出头,东北人,会俄语和蒙语。
李得胜是他们新招进来的乘务员,在他们这趟列车上,工作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最主要的是,那个叫李得胜的服务员,现在火车上的工作人员也找不到他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和爱因斯坦又找了一趟史蒂芬,向他询问了事发当时的一些细节。
根据史蒂芬的回忆。
他几乎可以肯定,设备间里坏掉的设备是有人做了手脚。
那个叫李得胜的乘务员应该有问题,至于绑架爱因斯坦的具体细节,只有等抓到他,才能知道。
张春生只好把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记录了下来。
等下火车后,或者回国后好向上级汇报。
令我大感意外的是,史蒂芬的伤口看来恢复得很快!
不到一天的功夫,他整个胳膊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还是。。。。。。?
就这样,我带着疑惑和忐忑终于进入到了熊国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