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清晨的跑操哨声刚落，初一（4）班方阵的喘息声尚未平复，李书栋刚整理完队伍，班主任张老师已踏上操场边的水泥台。
他身穿一件黑色的外套，站在风中，那外套被风吹得紧紧地贴在他微微凸起的小肚腩上，仿佛是在努力遮盖住他身材上的瑕疵。然而，他的表情却异常严肃，没有丝毫的笑容，让人不禁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心生敬畏。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仿佛能穿透这寒冷的空气，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下周一，我们将举行升旗仪式，同时也是期末表彰大会和初一风采展示活动。”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次初一风采展示，体委李书栋同学将全权负责！”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书栋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信任和期望。李书栋感受到了这股压力，他挺直了身子，迎上了老师的目光。
老师继续说道：“这次活动包括广播操、队列和口号三项评分，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拿下第一！”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坚定，让人无法质疑他的决心。
全班目光骤然聚焦，李书栋挺起身时，他看见张老师镜片后的眼睛像探照灯，操场边的槐树枝在风里划出凌厉的弧线，像鞭子抽打着晨雾。
“大家有没有信心？”张老师的声音劈开早晨冷空气。
“有……”稀拉的回应散在风里。
“没吃饭吗！这是有信心?”张老师有点生气。
“有！” 吼声撞上围墙弹回，惊飞一群麻雀。
“解散，回教室上课”张老师说完拿着教案向办公室走去，李书栋赶上去问了几个活动的具体办法。
“ 你去和体育老师赵老师对接一下，麻烦他帮忙协调一位初二或者初三的体育委员过来，指导你们练习广播体操。之后，组织大家好好练一练队列。另外，下午大课时间要组织集中训练，不能再自由活动了。”张老师这样答复。
体育组办公室的铁门大开着，李书栋敲门时闻到浓烈的红花油味。
体育老师赵老师正给膝盖缠绷带，桌上摊着《田径训练手册》，书页间夹着枯黄的银杏叶。
“队列训练你去找初二四班班体委李博宁。”老师蘸着药酒揉搓脚踝，“让那小子给你在班上找几个人。”说着，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喊了报告走进来，到老师旁边，拿着一沓表格。
“哎，对就是这小子，李博宁，在你班找几个人去教一下初一四班的广播体操，你和李书栋联系，你们俩个商量。”
“没问题老师，这是我的报名表，我放这了”李博宁放下表格。
看了李书栋一眼，说“那我叫上五个女去教你们班。”
李书栋从表格收回目光，应了声“可以可以，谢谢你。”
李书栋和李博宁也说了好久话，两人原本就认识，毕竟李博宁可是合水镇广场篮球第一高手，能扣篮的那种，就是有些大人也打不过他，两人聊着，也意外发现他俩有点亲戚，爷爷好像是堂兄弟，那他俩个也是兄弟。
星期三，训练的第一天，阳光炽烈，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课间操时间，同学们都在操场上集合，准备进行广播体操的训练。
烈日高悬，无情地炙烤着水泥跑道，散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李博宁带领着七个人，站在教学楼下的阴凉处，开始教导李书栋他们做广播体操。
李博宁站在队伍前面，他的指导方式就像一个严格的军训教官。
他大声喊道：“手臂抬平！你们是在晾咸鱼吗？”黄晓晨举着发抖的胳膊，努力保持着姿势，汗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下巴滑落，滴进了衣领里。
“第三节，体转运动——”随着口令声响起，五个学姐迅速地站到了方阵的四角。她们身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随着动作的起伏，校服如同白鸽一般翻飞起舞。
李书栋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领操的圆脸学姐身上，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毕竟，在展示的时候，他可是要领操的，所以必须要把每个动作都做到位。
休息哨响，李书栋冲向小卖部。冰柜玻璃凝满水雾，他掏出口袋里的纸币——那是他的小金库。
八瓶橘子汽水“咚”地顿在女生们面前时，圆脸学姐眨着杏眼：“这是报酬吗？”
“是润喉费。”李书栋掀开瓶盖，气泡涌出的嘶响消融在蝉鸣里。
圆脸学姐的保温杯外壁凝着水珠，杯盖倒出胖大海时轻声说：“我叫陈麦穗，你叫什么。”
“我叫李书栋，陈姐你和我哥很熟吗？”
“还好吧，你哥打算进五班，我也考虑呢”
两人就聊起来了，就这样，李书栋带着四班认认真真的练了一周。
第二周，星期一，清晨的操场成了蓝色海洋。各班方阵如棋盘密布，红旗在主席台猎猎翻飞。
李书栋舔到唇角的咸汗，听见自己心跳撞击着鼓点。
“别慌。”李博宁不知何时挤到阵前，往他手心塞了颗薄荷糖，“嚼碎了提神。”
初一（四班）班压轴出场时，日头已爬上旗杆顶端。张老师攥着评分表的手指节发白，陈麦穗在初二方阵里踮脚张望。
“跑步——走！”李书栋的吼声劈开热浪。四十二双白球鞋踏响大地，尘土在整齐的跺步中腾起金雾。
“四班四班，千锤百炼！”口号声撞上围墙，震落老槐树的枯叶。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齐，立正，第一排报数”
李书栋站定喊着“报告主席台，初一四班应到42人实到42人，请指示。”
“准备开始”
“是”
广播操音乐流淌时，李书栋看见评委席钢笔闪烁的银光，校长与主任的窃窃私语，体育老师的点头肯定。
他转身的幅度精确如圆规画线，黄晓晨绷直的指尖在颤抖，路康跳跃时额发甩出的汗珠在阳光下碎裂成虹，全班同学动作整齐，节奏划一，。
最后一声“立定”字落定，评委老师与观看的学生寂静中爆发的掌声惊飞满树麻雀。
初一风采展示第一名——初一（四）班！”
李书栋被推上领奖台时，心情比站在台下更加紧张，红色的奖状差点撕了一角。校长将奖状递来时低声夸赞：“口号很有力量。”他嗅到奖状油墨的清香，混着红旗布料的太阳味。
台下陈麦穗跳着挥手，辫梢的橙黄皮筋跳动着，李博宁笑着比出投篮庆祝手势。
奖品是印着校徽的手提袋，蓝绿橙三色铺满长桌。女生们抢着挑薄荷绿，男生专挑钴蓝色。
中午，阳光正热烈地倾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李书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校园，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儿。
在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商店时，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在摆满各类糖果的货架前，他的目光迅速锁定了那盒阿尔卑斯糖，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盒糖，像是捧着一份珍贵的礼物，仔细端详了一番，才满意地走向收银台付了钱。
书包里装着那盒糖，李书栋仿佛充满了动力，快速地朝着初二的教学楼奔去。
他的身影在楼道间穿梭，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李博宁和学姐所在的地方。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两人面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双手郑重地将那盒阿尔卑斯糖递了过去，真诚地说道：“谢礼。”
只见那盒阿尔卑斯糖里，草莓味的硬糖被五彩的彩纸包裹着，隐隐透出柔和的粉色光晕，煞是好看。
李博宁和学姐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的神情，学姐连忙接过那盒糖。学姐轻轻撕开一颗糖的糖纸，将糖放入口中，甜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上散开。
缓了缓神后，李博宁抬起头，眼神中满是钦佩，对着李书栋说道：“你们拿第一那可真是实至名归了啊！谁会像你们一样，星期天下午还专门去练广播操啊，换做别人，早就在家舒舒服服地休息啦。”
李书栋听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他拍了拍李博宁的肩膀，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不练咋拿第一啊！很多事情不亲自试一试，咋能知道最后的结果呢？就像这次广播操比赛，我们要是不坚持去练，说不定连名次都没有呢。而且，只要努力了，就算结果不如意，也不会留下遗憾嘛。” 说完，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和自豪。
“也对，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李博宁忽然压低声音对李书栋说:“我初三报五班了，现在已经提前跟着初三的练田径。”
见李书栋茫然，他拽着人靠到到消防栓后：“初三提前一周开学考试，从每个班抽成绩差的进五班，我考试成绩原本就不行，不如早点打算，尝试一下练体育，初三补一下基础，认真复习一下。”
手指点着海报上的铅球选手，“到时候练一年体育或美术，走特长考县三中，成绩好的话市五中会降分录取。”
窗外传来篮球击地声，教室里也是说话声。李书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对着李博宁说:“嗯，体育生也挺好的，现在那些职业选手都在赛场上争金夺银，为国争光也不错，听说还有奖金拿。”
“是这个理，我先考上高中，努力练练，说不定也能拿个奖牌的。”李博宁也幻想着。
“加油，哥，我相信你。”
李博宁倒是不好意思了，又扯到篮球上了，“下午课间不用练广播操了，一块打篮球，我叫我们班的，你叫你们班的，一起接波打。”
“没问题啊，到时候你们占一个球场，我们下课就来”李书栋爽快答应。
篮球场边槐树影缩成墨团时，李博宁的球鞋碾过满地灰尘。
“看好了！”他猛然沉肩向左，右腕却将球拉向反方向。
旧篮球在水泥地弹跳的轨迹诡谲如蛇，防守者踉跄扑空时，李博宁已腾空而起。假动作！李书栋瞳孔骤缩——人在最高点收势换手，球轻飘飘擦板入网。
空中换手上篮，太帅了，这不仅仅要技术好，还要腰腹力量强。
下午活动大课间，李书栋他们和李博宁打了几场，都觉得太晒了就没有再打，李博宁教起了李书栋篮球技术。
“虚晃要配合眼神杀。”李博宁戳自己眼角，“看左打右，表情晃一下防守人。”他忽然将球扔向李书栋胸口，“防我！”
热浪裹着汗腥扑来。李博宁连续三次变向，球鞋胶底摩擦声像砂纸刮墙。
李书栋紧盯他护球的左手——那手肘如盾牌抵住进攻路线，五指张开如蛛网罩球。“护球手不是摆设！”吼声炸在耳畔，李书栋肋骨和胳膊被顶得生疼。
路康瘫在树荫下惨叫：“宁哥太狠了，东子都撞飞了。”
黄晓晨认真看着李博宁的技术动作，回忆着篮球突破方法“合理利用辅助手护球手。”
“再教你一招，中距离跳投，神的武器——乔丹中投。”
李博宁看着李书栋说:“你打篮球一直就是突破，如果说内线里面站两高个子，上篮就是被帽，你现在就多练练投篮，这招你就先不要说什么跳投，就站着投，明白吗？”
李博宁一边说着一边实操着，李书栋也看到很认真，黄晓晨也想着什么。
演示几遍后，李博宁防守，李书栋进行中投尝试。
晚霞熔金里，少年们看见李书栋拉开防守者的距离出手，篮球划出的弧线穿过篮网，网绳轻吻穿过的篮球。
“很好就是这样，先这样练一练，后面教你跳投。”李博宁继续教着。
拿着材料的赵老师路过看到这一幕，心里多了几分想法，看了一会朝校长办公室走去。
“赵老师，你的想法很好，就按你的想法来吧。”龚校长对体育老师说着。
赵老师:“那就我下周安排报名，进行选拔，后面开始训练，应该还能训练一个月。”
龚校长一边听着一边给出了意见:“可以，王老师在忙初三五班，那就麻烦赵老师和关老师负责一下这个镇安杯的事项了，就按原先的分工，关老师负责田径，赵老师负责一下球类吧。”
“没问题，校长那就这样，我先去忙了。”赵老师走出校长办公室，站在楼道，看见李书栋他们还在打篮球，心里不禁活泛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