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卷动着操场上残留的尘土，吹乱了李书栋额前细密的汗珠。
转眼间，已经是李书栋升入初中的第三周了。
早课间操刚结束，整个校园蒸腾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余温。
蝉鸣聒噪，空气开始变得粘稠。
蓦地，覆盖全校的音柱在燥热里炸响了体育老师赵老师洪钟般的声音：
“初一初二各班体委注意！立刻到操场东侧集合！重要通知！”
人群像投入石子的水面，哗然扩散开来。
李书栋心中一凛，下意识望向身旁的死党康子——浓眉大眼的康子，黄晓晨则抹了一把鼻尖上的亮晶晶汗迹，三人的目光无声撞在一起，都从彼此眼中捕捉到一丝了然又紧张的期许。
李书栋脱离回教室的人群，跑向操场东侧。
李书栋深吸了一口气，夹杂着胶粒地面被烘烤的气息和远处月季花若有若无的甜香，那是属于校园独有的、躁动的初夏味道。
东侧跑道旁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稀疏的光斑在赵老师黝黑严肃的脸上跳跃。
他手里捏着一沓纸，汗湿的运动衫紧贴前胸后背。“第四届镇安杯啊！”赵老师的视线刀锋似的刮过围拢过来的十来个体育委员。
“县教育局和体育局牵头，初中组篮球，乒乓，田径三项比赛在国庆节之后。今天下午开始校内选拔，时间紧迫，都给我打起精神！”
他把通知和报名表拍到李书栋伸出的手上时，粗糙的纸张边缘擦过指腹，带着催促的分量。
“最迟中午，名单放我办公桌上！九月训练，十月份上场是为校争光！明白没？”
解散的人流像退潮，李书栋却感觉血液在向上奔涌。
腋下夹着的报名表纸张随着步伐轻轻摩擦肋部，像擂鼓前微弱的余震。
刚走出几步，肩膀猛地一沉，李博宁那张瘦削却眼神锐利如刀的脸凑了上来，就和李书栋聊了起来“东子，北京奥运之后一年就冒尖了，第四届啦！”
他吐掉嘴里嚼着的草根，语气带着一丝初尝江湖滋味的涩意，“初一那会儿我也披过咱们学校的队服，上去过，可板凳坐得屁股都凉了。”
他踢开脚边一粒碎石子，目光微微放空，望进不远处篮球场那个被日头晒得有点扭曲的铁框里。
“三战两负，场下干瞪眼的滋味……嘿。”一声短促的苦笑像是把一块无形的沉重东西塞进了李书栋心里。
初一四班嘈杂得像沸腾的水壶。课桌椅碰撞声、起哄声、女生的尖细的笑声搅成一团。
李书栋登上讲台，指尖敲击黑板的声音像小石子投入沸水，暂时压下了喧嚣。
“镇安杯！名额有限！愿意代表三班、代表初中的，名字留这里！”他把笔放在报名表旁边。
那声宣告如同丢入滚油的冰水，在教室里炸开了锅。
“我！书栋！篮球！写上！”康子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的，厚实的手掌拍着桌面砰砰作响，胸膛激动地起伏着。在他带动下，男生的吼叫声潮水般涌起：
“算我一个！短跑！”
“铅球！我要扔铅球！”
几个平时特别活跃的女生也互相推搡着上前报名。
班长范佳怡挤开人群，手指在报名表短跑栏快速划过：“我是班长，我带个头。”
角落里，腼腆的生物课代表龚子涛，始终没怎么说话，他只是安静地穿过喧嚣人群，在“3000米”旁边工整地填上自己名字时，鼻尖沁出细小汗珠，耳根也有些泛红。
李书栋收齐报名表——十五个龙飞凤舞的男生签名挤在篮球、足球位置，七个娟秀的女生名字点缀在田赛和短跑项目后面。空气仿佛被这群少年人的热望点燃了。
周三下午的操场被金色的阳光切割得明暗分明，像一个巨大的战场铺开。
跑道边的月季被晒得垂头，释放着过分甜腻的香气。百米预选正在炽热的白色起跑线上展开。
发令枪闷响的瞬间，七八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射了出去！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李书栋、康子、黄晓晨挤在人堆最前头，脖子伸得老长，目光死死锁住那道熟悉的身影——班长范佳怡！
她咬着嘴唇埋头猛冲，马尾辫在背后甩成一道决绝的直线！十米，三十米……她奋力蹬踏着发烫的跑道，但距离最前面几个影子仍有明显差距。
冲过终点线时，她排在本组第三，脸色有点发白，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赵老师手中的电子计时器响了一声，他凝神看看成绩板，锐利目光扫过范佳怡，又看向后面两组跑完的选手。
对着话筒宣布：“前三小组前两名，明天集训！”范佳怡的名字，最终没有出现在扩音器那毫无波澜的名单里。
周围欢呼和叹息混杂，喧闹如海潮将她吞没。范佳怡抬起头，脸上血色尚未完全恢复，却努力弯起唇角挤出灿烂的笑，眼睛眯成两弯月牙，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李书栋他们三个担忧的注视。
“谢谢你们三员大将的加持！”她声音爽朗，挥着手走过来，丝毫不见沮丧，“甭担心我！今天纯属凑热闹捧场！”
她拍了拍李书栋的胳膊，力道不轻，“你们仨明天篮球场才是重头戏，到时候我来给你们当啦啦队，喊破嗓子那种！”
她越是笑靥如花，李书栋心底那根弦越是绷紧了一分。范佳怡平日雷厉风行，何时做过没有把握之事？看着她走向同学堆里谈笑风生的背影，李书栋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康子在旁边低声嘀咕了一句：“班长都败下阵来……”黄晓晨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无意识地踢着跑道边上的一颗小石子，一下，又一下。
此时，更远处的环形跑道内圈，三千米的最后一圈厮杀正步入尾声。
突然，跑道最内圈传来一阵异乎寻常的惊呼！
“天！看后面那个！”
李书栋猛地扭头——只见原本拖在队伍中后部的一道瘦高身影，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带着破釜沉舟气势的节奏开始了最后的冲刺！他的步幅拉得极大，动作却意外的流畅，像一头骤然加速的羚羊，在最后一百多米接连超越了两个、三个！
最终，他几乎是与另一名选手并驾齐驱地扑向了终点线！
“龚——子——涛！”康子吼了出来，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生物课代表？！他报名了3000米？”
赵老师低头看了一眼计时器，脸上露出罕见的震惊，然后拿起名单话筒：“男子3000米，综合三圈计时成绩，五名入选队员名单公布：第一名，初二六班张伟……第三名……初一四班，龚子涛！”
“轰——！” 整个三班同学围成的圈子彻底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安静得近乎沉默的高个男生，竟不声不响地跑出了如此彪悍的成绩，在众多高年级学生中抢到了宝贵一席！要知道最终从初一初二上百个报名者里只选区区五人！
“龚神！”康子如一阵风冲了过去，兴奋地跳起来重重拍在龚子涛单薄的背上！
又极其夸张地凑到龚子涛身边，双手捏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捶打起来，脸上洋溢出的激动比自己入选了还要夸张：“深藏不露啊子涛！你这小体格里面灌的是航空燃油吧？太猛了兄弟！”
黄晓晨也挤了过去，跟着起哄：“就是就是！龚学霸你藏得够深啊！这下咱们班扬眉吐气了！”
人群中心的龚子涛瞬间臊得像个熟透的虾子。
汗水顺着他通红的脸颊不断往下淌，晶莹的汗珠汇集在瘦削的下颌线上欲坠未坠。
他不自觉地想把脸埋进肩膀里去躲避这炽热的“围观”，眼镜被汗水和急促的呼吸蒙上了一层白雾，却掩盖不住眼底一闪而逝的羞赧和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得意。
面对康子狂风暴雨似的捶打和赞美，他只是局促地点着头，嘴角想往上扬又不好意思，最后变成一声含混的“嗯”。周遭的温度仿佛又升高了几度，连尘土都在阳光里欢快地跳跃。
星期四，下午三点半，篮球场。
空气仿佛被煮沸了。烈日肆意倾泻在裸露的水泥地上，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几乎能听到地面“滋滋”的声音。
三个标准全场一字排开，场边绿铁丝围网投下稀疏的、被切碎的光斑。
报名参加篮球选拔的男生气喘吁吁地聚集在中央球场外圈，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浓墨。
李书栋默默点数，四十六个。目光扫过人群里那些穿着崭新篮球装备、身高已明显逼近成年人范畴的初二学长，心跳像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康子在他身边做着夸张的高抬腿，像一头急于表现的年轻公牛；黄晓晨则低着头，一遍遍检查着球鞋的鞋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场上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味，混合着干燥尘土味和少年们身上滚烫的热气。
“哔——！”一声刺耳哨响，赵老师的身影出现在球场中线，双手叉腰，黝黑的面孔绷得如同铁板。
他什么废话都没说，只将哨子一吹，简洁挥手——就是热身的指令。如同开闸泄洪，几十个身影瞬间涌向球场！
康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抢下一个半场就开始上篮练习。
每一步都砸得地面砰砰响，起跳时短袖下摆掀起一角，露出麦色结实的腹肌轮廓。肌肉虬结的手臂绷紧，持球跃起时爆发出的力量感让旁观者心中都是一凛。
“动作再快！步子再给我开大点！”赵老师的声音像冰冷的鞭子，在他身侧响起。
李书栋选了远端的半场。他运球的动作起初显得有些滞涩，手掌触球的感觉并不如往常那样自如，似乎有薄汗悄然渗出。
但他很快专注于每一次胯下、背后运球的节奏，“啪啪”的击球声越来越利落干脆。他强迫自己不去听场外若有若无的指点，目光凝在腕表指针上——倒数，一分一秒都是战鼓。
真正的选拔是从初二年级开始的。人群迅速向主场地靠拢，围成了密不透风的一圈。
李书栋他们的位置在球场西侧铁丝网下，斜长的影子正好罩住他们。太阳光斜射过来，烫得人脸颊发烫。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场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李博宁上场了！
第一个项目：三分线外不同角度运球上篮！
李博宁站在左侧四十五度三分线外。只见他弯腰运球时，重心压得极低，背部线条绷紧如一柄蓄势待发的弓。
哨响的刹那，他猛然启动！步伐快得如同鬼魅！一个快速的体前变向晃开第一个模拟障碍，球已轻巧地粘在右手，随即一个流畅迅捷的转身旋过障碍物，如同挣脱枷锁的猎豹！
瞬间突破到内线，“腾”！他踏出的最后一步沉重有力，屈膝、蹬地、展臂、抬肘拨腕！篮球在空中旋转出稳定的弧线，干净利落地刷网而入——“唰”！
“好球！”
周围有人喊出声。李书栋眼神一凝。李博宁似乎进入一种奇妙的节奏，动作行云流水，带球冲刺、变向、闪躲、再起跳上篮……十次！
九次球都稳稳地钻进了篮筐！只最后一次稍显匆忙，球在筐沿刷了一圈又险险弹出。赵老师在小本子上画了个勾，面无表情地记下成绩：9/10！
第二个项目：全场折返运球上篮！
这考验综合控球能力和高速下的身体协调。李博宁站在底线，弓起背脊，像蓄满力量的弹簧。哨音撕破空气——“嘟——！”
“啪、啪、啪、啪！”运球声如同骤雨打芭蕉！风驰电掣！从球场一端冲到另一端篮下完成一次上篮，立刻又以极限速度冲回起点上篮！
连续十次！每一次加速、变向、急停再启动都带着一股凌厉的狠劲儿！最后两个折返，体力已经逼近极限，腿开始微微发颤，呼吸声像拉扯的风箱，但冲刺速度却并未明显减弱，咬着牙将身体里最后一丝爆发榨干！
汗水疯狂滴落在他每一次脚步点踏的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的斑点……最终成绩赫然定格在全场运球上篮十次成功七次！
接着是投篮测试。中距离五个不同点，每个点投两次。
李博宁在两侧四十五度明显最准，手腕几乎固定在一个完美的弧度。左侧底角却两次“铛铛”打铁，弹框声格外刺耳。最终统计，十个中投进了七个（7/10）。
到了罚球线。这里他展现了可怕的稳定性，手腕柔和地发力推送——“唰！”“唰！”“唰！”……节奏丝滑得如同上好了发条！十罚九中（9/10）！
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场边隐约响起低低的抽气声。
所有初二选拔者全部结束单项后，赵老师示意所有人来到一个半场底线上，准备进行最后的集体测试——全场冲刺折返跑！
“每人两趟，记录每次时间，取最快一次！”赵老师拿着秒表站在边线，目光如鹰隼，“开始！”
初二那十几个身高腿长的男生在哨声中轰然启动！冲刺！触线！疯狂折返！再冲刺！每一次触线后爆发出撕裂般的蹬地声响彻整个球场！
李博宁处于中段靠前位置。第一趟下来，他脸上所有皮肤都涨红了，汗水湿透球衣；第二趟刚冲到对侧底线折返时，他冲刺步伐明显沉重滞涩，折返刹那甚至有个踉跄，脸上表情也因剧烈的肌肉酸痛而有点扭曲！
但他喉间滚动着压抑的低吼，硬是凭借意志力维持住速度冲了回来！最终成绩不算特别突出，但足够可靠地排在了中上游。
目睹全程的李书栋，感觉每一秒都像有鼓槌砸在心脏上。
李博宁展现出的技术稳定性、强韧的体能和最后折返跑中那份不屈的狠劲，彻底撕碎了他之前那种“他只是没机会上场罢了”的模糊认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发抖的手，又看看旁边已经开始不断咽口水的黄晓晨，喉咙里哽着些什么，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初二年级那批学长们的综合能力像一座山，沉沉压在眼前。
初一选拔开始了。
李书栋站在底线上，手心在裤缝处蹭了第三次，那潮湿的触感仍然像黏了层油腻的薄膜。
黄晓晨就在他斜后方，清晰地听到了这小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康子，加油！” 旁边有人喊。康子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
他拍了两下球，那沉闷的“嘭嘭”声如同擂响的鼓点，猛地启动！身体带着风！他如同出栏的猛兽，控球力度凶猛带点粗犷，脚步迈得极大！
模拟突破时肩膀大开大合，障碍物被他撞得几乎移位！
杀入内线，每一次蹬地都像要把脚底的水泥踏碎！高高跃起时，强壮的核心爆发出绝对力量！
“哐！”第一个球狠狠砸板弹入！气势惊人！他成功完成了八次运球上篮（8/10）！下场时用力挥拳，胸口剧烈起伏，看向李书栋的眼睛闪闪发亮。
很快轮到李书栋。他深吸了一口气，肺部吸满了滚烫的空气
。哨声刺入耳膜的瞬间，腿部的肌肉记忆瞬间接管了身体。第一次测试：快速转换、背后运球闪躲、再流畅挑篮……一气呵成！“唰”！
每一次动作都力求精确——手腕翻飞，让球在指尖流转；脚步变化迅捷，重心压得很稳，重心交换时肩膀几乎看不出晃动。
上篮时借助腰腹力量在空中完成轻微的拉杆调整，柔和地将球放向篮板高点最柔和的位置——“擦”……第十次上篮，球在框上滚了一圈，险而又险地落进网窝！
最终！十次成功七次（7/10）！他暗自松了口气，感觉后背的布料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最难捱的是接下来的两分钟定点投篮！熟悉的五个点，左侧底角第一个点手感发凉，“铛！”“铛！”连打两铁！声音清脆得让他心往下沉。
场边似乎安静了一瞬。他立刻走到右侧四十五度，这是他的甜点位。深呼吸，屈膝，举球在额前，抬肘压腕拨指一气呵成……“唰！”空心！那清脆的入网声稍微安抚了紧绷的神经。
十次中投结束，他命中六次（6/10）。而黄晓晨在相同的测试中明显慌了手脚，尤其是高强度运球后的跳投，节奏完全乱掉。
最终只堪堪进了五个（5/10）。黄晓晨懊恼地用拳砸了一下大腿，垂着头走向场边等待罚球测试。
罚球线前，李书栋站定。周遭的喧嚣、炙烤的阳光仿佛都暂时褪去了。
眼前只有篮筐。两肘端平，膝盖微曲，每一次出手都耐心地稳住核心，手腕柔和地推压。“唰！”“唰！”……十次罚球！清脆的刷网声接连响起，如同流畅的琴键敲击！九次精准命中（9/10）！
唯一偏出那次也涮了一圈篮筐内沿才弹出！黄晓晨在罚球线上表现出奇稳定，十罚同样投中了八个（8/10），仿佛所有运气都集中在了这里，算是给自己保留了一丝颜面。
最后是同样令人腿软的五次折返冲刺跑！这对所有刚经历过前面多项极限测试、体能接近枯竭的初一孩子来说，无疑是意志的终极考验！
“嘟——！”
哨声即冲锋号！人群如离弦之箭射出！李书栋咬紧牙关，闷头狂奔！每一次触底线上弯下腰、指尖擦过滚烫地面的刹那，都感觉一股酸痛。
从地面沿着小腿疯狂上蹿。但李书栋不敢有丝毫懈怠，拼尽全力冲刺折返。
康子在前面不远处，每一步都踏得地动山摇，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嘶吼给自己鼓劲。
黄晓晨则在后面紧紧追赶，脚步虽有些踉跄，但眼神里满是倔强。
终于，五趟折返跑结束。李书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赵老师开始统计成绩，大家都紧张地围了过去。当赵老师宣布入选名单时，李书栋、康子的名字在列，而黄晓晨落选了。
黄晓晨的头低了下去，脸上满是失落。李书栋和康子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晓晨，别灰心，咱们以后一起练，下次肯定行。”李书栋安慰道。
康子也跟着说：“就是，走，周末咱们去网吧放松放松。”
黄晓晨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