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东自是不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还想继续跟衡明秀拉扯，就见她已经把视线望向了李卫红。
“21块7角5分。”衡明秀说，“今天该给了。”
上辈子没能捏紧的钱，这辈子她是一分钱都不会忘！
李卫红悄摸地瞄向李福东，希望他爸能帮着说句话。
他一个月的基本工资还不到30块，加上各种补贴才40多块钱。
在他没谈恋爱之前，每个月确实还能剩下几块。
遇到白云并确认关系之后，他们每个月光是下馆子、去茶馆、看电影等等，就要花掉10多20块钱。
如果再去省城逛一圈回来……反而还要问衡明秀要钱贴补他自己的亏空。
早已习惯朝家里伸手要钱的李卫红，突然一下子就让他往外掏钱，绝对是心不甘情不愿。
李福东皱着眉头回他以眼色，示意他赶紧地照做。
蠢货，连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都不懂！
没有得到助益的李卫红垂着头回了他们的卧室，捏着一把零钱又走了回来，挂着脸，把钱重重地拍在饭桌上，“给你！”
原本他跟白云约好了，趁着两人今天都休息，带她去省城逛街的，这下子也去不成了。
“他爸，看看，这家里还需要你多费心啊。”衡明秀可不会再惯着他、忍着他，直接对着李福东开火，“也就是看我好欺负，这要是放到别人身上，那不得把李家闹翻天了。”
李福东真是要被这几个蠢货气死了。
他狠狠地瞪了李卫红一眼，又换上一副温和的模样，“明秀，你别往心里去，小孩子不懂事，我以后会好……”
“嗯嗯，有你在那我就放心了。”衡明秀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上却拿着钱一张张地点过去，刚好够数。
她把钱卷起来攥在手里，又说：“今天的早饭就是每人一个肉包和一个菜包，稀饭在锅里，吃完就没有了。”
李卫红看着剩了半锅、清汤寡水的南瓜稀饭，很想赌气说自己不吃了，但他又看了看圆白暄软的包子，想着自己可是给了钱的，不吃就要亏了，当即便坐了下来，拿起一个肉包就大口地咬了下去。
李福东昨晚就没吃饱，早上又闹了这么一出，胃里早已唱起了空城计，看李卫红吃得香，干脆自己也坐下来，自顾自吃着饭。
“让你买的锁头呢，拿给我。”衡明秀对端着空碗往外走的李春说。
李春转过身，从橱柜柜顶上摸了两把锁头递给衡明秀。
衡明秀接过锁头，反手打开橱柜。
这个红棕色的橱柜，上端装有两扇茶色的玻璃推拉门，里面放着一些调味料、以及不常用的餐具等，下端是两扇装有拉手的木制柜门，分为上下两格，分别放着米面粮油、肉蛋糖之类的。
衡明秀看着柜子里大半的空白，暗自冷哼一声，径自从上面拿了个空碗，舀了两杯米倒进去，递给等在一边的李春，“这是你们今天中午的饭，加点洋芋、红苕，南瓜、豇豆，再抓点酸菜，一起箜成干饭。”
李福东一听这菜单，又有点坐不住。
“明秀，这……是不是太素了点？怎么说，我们家也有三个工人，还没有困难到这个地步吧。你既然收了孩子们的家用，就要把这个家好生撑……”
衡明秀站起身，将柜门直接拉到最开，“来你自己过来看，这屋头还剩得有啥子东西能给你吃！你要是觉得素了吃不下，你就去你妈屋头吃，反正她把肉蛋、猪油，能拿的都拿走了，留给你们一家人的就这些。”
“这屋头是有三个工人，结果不仅要养三个吃干饭的，又要养你妈老汉，还要养你幺弟屋头那一大家子人，是了不得，三个人挣钱、十几个人花！”
衡明秀一通拐弯抹角地指责，堵得李福东无言以对，憋得一张脸青青红红地变换。
衡明秀哼了一声，兀自将柜门合上，用锁头将拉手锁在一起。
“我未必不想吃肉吗，我一天省了又省，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十几个鸡蛋和三块腊肉，就等着我们一家人都休息的时候，可以好好地给你们补一补，哪晓得就被人一锅端了。”
她状似不满，低声地嘟囔道，却保证在客厅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上辈子她每每在刘瑞珍那里受了委屈，李福东就安慰她，让她别跟自己妈一般见识，又夸她心善、顾大局，还说现在对父母孝，将来孩子才会对她孝，希望她能够和自己的家人和睦相处。
所以衡明秀从未在孩子们面前抱怨过老李家，一直都是教育他们要孝顺祖辈。
衡明秀眼含讥讽地瞅着几人或是不满、或是愤怒的神色，恨不得哈哈大笑两声。
去他的和睦相处，她倒要看看像李卫红、李卫平他们这样自私自利的人，究竟能忍受老李家那一群吸血鬼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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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李福东在外面吃饭，衡明秀借着换衣服的名义，重新回到卧室，将门销插上后，她迫不及待地把藏在床板下的钱取了出来，连带着刚才拿到了21多块钱，一同揣进帆布包里。
衡明秀换好工装，挎着布包，用另一个锁头将木箱给锁上，想了想，把钥匙压在被褥下面。
“明秀，怎么又把门关上了？”李福东拍着门喊道，“马上就7点钟了，你再不出门就要赶不上交接……”
衡明秀猛地拉开门。
李福东一边说着话，一边伸长脖子往她身后瞅，“我这不是怕你迟到吗，从钢厂这边过去，坐公交车还要半个小时，今天都这么晚了……”
那箱子果然被锁上了，算了，如果这样干就能让她安心的话，便随她去吧，反正这钱还在家里，早晚也是要花在李家的。
衡明秀不知道李福东心里在想什么。
不管是以纸代钱、还是锁上木箱，她都是凭着直觉在做事。
她还没想好，该用什么名义，才能把这笔钱光明正大地拿到自己的手里。
衡明秀不想他再关注那个木箱，便接着他刚才的话题，粗声粗气地说道：“坐什么公交车！家里放着两辆自行车不用，我是疯了才会花钱去坐公交车。”
“你的车钥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