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曲也停了。
只有那嚎叫。
越来越近。
“爷爷你看。”
我举起手。
掌心的灰印子开始发烫。
“它要的是我。”
血圈里的雪化了。
露出黑土。
埋着半截猎枪。
枪管里塞着的。
是另一截趾骨。
和刚才炸出来的。
严丝合缝。
爷爷瘫坐在雪地里。
手背上的抓痕流脓了。
混着血。
滴在雪上。
成了个又一个小血圈。
嚎叫停了。
风里飘来股奶腥味。
我后颈的灰斑裂开了。
疼得钻心。
却想笑。
那银月牙的光。
从血圈里漫出来。
裹住我的脚。
暖暖的。
“滚开,畜生,别碰他!”
爷爷扑过来。
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硬邦邦的
那是太爷爷的骨头。
从洞里滚出来。
卡在他脚脖子上。
血圈转得更快了。
冰爪印越来越清晰。
尖尖的。
对着我的后颈。
“它唱的是收魂调。”
我告诉爷爷。
后颈的皮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凉凉的。
感觉是什么爪子。
爷爷掏出猎刀。
刀身又映出太爷爷的脸。
这次带着笑。
口型在说:该还了。
“爷爷。”
我抓住他握刀的手。
按在自己后颈。
“太爷爷欠的。”
“该我还了。”
嚎叫又响了。
就在洞口。
那股奶腥味。
浓得化不开。
血圈突然炸开。
银月牙的光。
把天都照亮了。
我看见好多小影子。
从洞里爬出来。
眉心都亮着。
后颈的疼突然没了。
暖暖的。
像揣了个小太阳。
“小石头!”
爷爷在喊。
可我听不清了。
那些小影子围上来。
拉着我的手。
往洞里去。
洞里的摇篮曲又响了。
这次听得真真切切。
阿婆唱过的。
哄刚生下来的娃娃的调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
爷爷跪在雪地里。
像座塌了的山。
血从他手背上流下来。
在雪地上画着圈。
那半枚趾骨。
在我脚边闪着光。
和我颈间的虎头坠。
一起亮了。
洞里好暖。
像回到了娘的肚子里。
那些小影子挤过来。
眉心的银月牙。
映得我满眼都是光。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有个声音问。
细细的。
“小石头。”
我说。
后颈那块地方。
越来越烫。
像要长出什么东西。
“我们等你好久了。”
它们笑着。
拉着我往深处走。
骨头堆得高高的。
每根上面的 “李” 字。
都在发光。
洞口的嚎叫变成了哭。
是爷爷的声音。
我想回头。
却被按住了。
“他会明白的,他改变不了。”
那声音说。
“到时候。”
“换他等你。”
后颈 “啪” 地一声。
什么东西破了。
我摸了摸。
凸起来一块。
圆圆的。
像枚玉扣子。
前面有光。
更亮的光。
那些小影子推了我一把。
“去吧,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