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的声音干涩。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袖子,避开了沈明珠的触碰。
眼睛从这琳琅满目的奢华房间掠过,落到墙角那个孤零零被遗忘在尘埃里的粉色旧兔子玩偶,那是她十一岁时最喜欢的。
此刻,它被随意地塞在一个巨大名牌包的阴影下,一只眼睛已经脱线,歪斜地注视着这陌生的主人。
心口那残存的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了。
她不需要去看那个所谓的客卧。
这还不够明显吗?
从一开始,这个家就没有预备她的位置。
她回来了,像一个闯入他人领地的野人,需要被小心翼翼地安置,放在一个不打搅他人幸福生活的角落里。
“我去哪都行。”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沾了点泥的旧布鞋在光洁的木地板上留下的微弱痕迹。
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施舍。
她只是这个家的过客,很快就会走的。
心里有个冰冷的声音在说,仿佛这样可以抵御所有的伤害。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星如同一个影子,被强制放置在这座华丽宫殿的边缘。
她被安排在了二楼一间闲置的客卧,比三楼沈明珠那个衣帽间改造的王国小了近一半,虽然干净整洁,但家具透着一股旅店般的疏离感。
一扇小小的窗户望出去,是一堵挡了大部分光线的高墙灰砖。
早餐桌上,当沈明珠用小银匙舀起乳白的燕窝,娇声向母亲讨教昨天看中的那款新季连衣裙时。
林晚星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碟素菜包子。
费力地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涩得发疼。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母亲,轻轻地开口。
“妈……能……给我倒杯热水吗?”
声音有些嘶哑。
沈母正笑着应和沈明珠的话,闻言微微一滞,目光转向林晚星。
那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被打断的不耐。
“自己不会拿吗?水壶就在你那边。”
沈父放下手中的报纸,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不解。
林晚星垂下眼,默默起身,走向几步外的餐柜。
笨拙地拿起那个对她来说沉甸甸的光亮玻璃水壶时,手腕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让温热的开水溅出几滴,落在光洁的柜面上。
“哎哟!”
正小口喝着燕窝的沈明珠像只受惊的兔子,夸张地低呼了一声,身体向后仰。
“小心点!”
沈母几乎是立刻抽出纸巾去擦溅在桌面上的水渍,动作带着一丝责备的粗重,声音也拔高了些。
“毛手毛脚的!”
“妈,你别怪姐姐嘛,”
沈明珠连忙软语,放下勺子,眼波流转看向林晚星,带着无比贴心。
“姐姐以前肯定没用过这么精细的玻璃壶。姐姐,下次你想喝水跟我说呀,我帮你倒!”
那关切的话语里,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切割在林晚星的自尊上。
林晚星沉默地倒好水,滚烫的杯壁却温暖不了冰凉的手指。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慢慢喝着那杯温水。
桌上,沈父翻报纸的沙沙声,沈明珠甜腻的轻语,沈母压低嗓子跟李嫂交代等下出门事宜的声音。
在她耳边汇成一片嘈杂又遥远的背景音。
她就像一张放错了桌角的破旧板凳,不仅碍眼,还总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