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赤红的眼睛死死攫住我，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那根指向我的手指在剧烈地颤抖，仿佛承受着无法想象的重压。
“他疯了吗？！他把你当成谁？！当成念念？！然后把你锁起来？！”每一个问句都像是从他撕裂的胸腔里吼出来的，充满了不解、愤怒，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面对的恐惧。
衣帽间里那令人窒息的黑暗，门缝外那双血红的、疯狂的眼睛，哥哥嘶哑癫狂的“念念，把门锁好！”……所有的记忆碎片伴随着强烈的恐惧感再次凶猛地席卷而来。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浅薄，冰冷的汗珠瞬间渗出额头，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不……不要……”我蜷缩起身体，手指死死揪住身下洁白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试图抵御那从灵魂深处泛起的、要将我吞噬的冰冷和窒息感。“别问……求你……”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惧和哀求。
我的反应似乎更加刺激了他。周珩眼中的红血丝更密了，他猛地俯身，双手重重地按在病床两侧的金属护栏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他逼近我，距离近得我能感受到他灼热而混乱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告诉我！”他几乎是咆哮着，声音却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颤抖，“告诉我当年在山区！在那个破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暮那个懦夫！他到底做了什么？！他为什么把你锁起来？！他是不是……”他猛地顿住，后面那个更可怕的猜测似乎卡在了喉咙里，让他窒息。
懦夫……
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穿了我长久以来积压的痛苦和愧疚。哥哥林暮那张苍白、忧郁、最终被绝望吞噬的脸庞再次清晰地浮现。那个被所有人唾骂的“懦夫”，那个最终从高楼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的“懦夫”，那个到死都背负着无法洗刷的耻辱和悔恨的“懦夫”……
一股混杂着悲愤、不甘和深重委屈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我摇摇欲坠的防线。
“他不是懦夫！”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尖利得划破了病房里压抑的空气，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他不是！周珩！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巨大的悲恸让我浑身剧烈地颤抖，几乎喘不上气。我死死瞪着眼前这张被恨意和此刻的混乱扭曲的俊脸，那个埋藏了太久、沉重得足以压垮灵魂的秘密，那个我答应过哥哥要带到坟墓里去的、关于他最后尊严的真相，此刻在极致的痛苦和愤怒的催逼下，终于冲破了封锁的堤坝，带着血腥味，咆哮而出：
“你只知道恨他！恨他没救下周念！可你知道念念最后喊的是谁的名字吗？！”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缺氧而撕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血块。
“她在里面……被那些畜生……被他们……” 那几个字太过肮脏和残忍，卡在我的喉咙里，带来一阵剧烈的生理性恶心。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周珩的身体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晃了一下。他按在护栏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的恨意被一种巨大的、灭顶般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瞬间冻结。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