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转校生与冷月亮
海澄市的六月总裹着黏腻的海风，苏漾拖着行李箱站在海澄中学门口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门卫室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发出吱呀的声响，像在替这个刚从北方来的少年叹气。
“高一（3）班是吧？直走第三个楼梯口左转。”门卫大叔挥挥手，目光在他印着北方中学校徽的T恤上顿了两秒。苏漾点头道谢，拖着箱子往教学楼走，滚轮碾过水泥地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教室后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数学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苏漾敲了敲门，全班的目光“唰”地聚过来，像聚光灯打在身上。他下意识地抓了抓书包带，露出个标准的转校生笑容：“报告，我是新来的转校生苏漾。”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指了指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先坐那里吧，旁边是空位。”
苏漾顺着老师的手势看去，那个座位旁坐着个男生。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男生正低头做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轮廓冷硬得像被精心雕刻过。
“同学，让一下。”苏漾低声说。
男生没抬头，只是往里面挪了挪椅子，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苏漾费力地把行李箱塞进桌底，刚坐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像是从旁边男生身上传来的。他偷偷瞥了一眼，对方的练习册上写着两个字——陆则。
第一节课下课，周围立刻围上来几个同学。“你是从北方来的啊？那边是不是冬天超冷？”“你之前哪个学校的？”“听说你住陆则家？”
苏漾应付着回答，眼角的余光瞥见陆则已经收拾好东西，背着单肩包走出了教室。他的背影挺直，走路时目不斜视，像一阵沉默的风。
放学时，苏漾站在校门口等陆则。夕阳把校门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数着来往的自行车，直到第六十三辆经过时，才看见陆则走出来。
“一起走？”苏漾快步追上去。
陆则“嗯”了一声，脚步没停。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说话。路边的凤凰花开得正艳，花瓣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红色的地毯。苏漾踢着脚下的花瓣，没话找话：“你学习挺好的吧？看你上课都在做题。”
“还好。”
“你家住得远吗？走路要多久？”
“不远。”
苏漾碰了一鼻子灰，索性也闭上嘴。走到一个岔路口时，陆则忽然停下：“到了。”
苏漾抬头，看见一栋两层的小洋楼，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玉兰树，枝叶伸展到围墙上。陆则掏出钥匙开门，院子里的石板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放着一个篮球，气好像不太足了。
“二楼左边是你的房间，我住右边。”陆则丢下这句话就上了楼，留下苏漾一个人在楼下发呆。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床单是崭新的蓝色条纹，书桌上放着一盏台灯。窗外正对着玉兰树，风吹过时，叶子沙沙作响。苏漾放下书包，趴在窗台上往下看，看见陆则把书包丢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走进了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