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画巷子里的老人们坐在门口下棋，画放学回家的孩子追逐打闹，画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青石板路上。她的画里没有宏大的叙事，只有细碎的日常，却透着一种安静的力量。有一次，张奶奶看到她画的巷口老槐树，颤巍巍地指着画说：“这树啊，有五十年了，我嫁过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
林砚把画打印出来，送给了张奶奶。张奶奶用红布包着画，小心翼翼地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见人就说：“这是我们巷子里的小林姑娘画的，多好看。”
渐渐地，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会画画的姑娘。有人请她给孩子画肖像，有人请她画家里的老房子，她都笑着答应，只收很少的钱，或者换些自家种的蔬菜、做的点心。画室里渐渐堆满了各种“交换品”，窗台上的多肉越来越多，墙角的竹篮里时常装着新鲜的蔬菜，空气中弥漫着食物和颜料混合的温暖气息。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初夏的一天，林砚正在画室里赶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她放下画笔走出去，看到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在巷口测量，墙上贴着一张醒目的公告——青瓦巷即将进行拆迁改造。
“拆迁？”林砚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走到公告前，逐字逐句地看着上面的内容。公告上写着，为了推进城市更新，青瓦巷所在的片区将被纳入拆迁范围，所有居民和商户需要在三个月内搬离。
“小林姑娘，你看到了吗？这巷子要拆了。”张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脸上满是不舍。“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说拆就要拆了……”
林砚看着公告上冰冷的文字，又看了看周围熟悉的青瓦白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得发慌。她才刚刚在这里找到归属感，刚刚把这间老屋打造成梦想中的画室，怎么就要离开了？她想起那些还没画完的巷景，想起张奶奶的姜茶，想起花店老板娘的笑容，眼眶忍不住红了。
回到画室，看着墙上未完成的画，林砚再也没有了创作的心情。她坐在藤椅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也许家人和朋友说得对，她太理想化了，忽略了现实的残酷。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固定的住所，她所谓的梦想，在强大的现实面前，是不是显得格外脆弱？
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林砚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砚砚，我听你爸说你住的地方要拆迁了？”母亲的声音带着担忧，“我就说你那地方不靠谱，现在好了吧？赶紧回来吧，我托人在咱们这儿给你找了个工作，还是设计院，待遇比你以前还好。”
林砚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母亲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她看着画室里那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物件，看着画布上刚刚晕开的绿意，心里有个声音在固执地说：“不，我不想回去。”
“妈，我不回去。”林砚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拆迁了我可以再找地方，但我不想放弃画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母亲的声音拔高了几度，“画画能当饭吃吗？你都三十岁了，还这么不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