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哥叫我来看货。"陈永仁慢吞吞站起来,右手摸向腰后的刀。
瘦高个突然揪住他的头发往集装箱上撞:"睇你老母!交警队陈sir的线人都敢做?"
额角裂开的瞬间,陈永仁看见三个黑影从货柜后包抄过来。他想起阿雄被麻袋套头前最后的眼神——不是恐惧,是恍然大悟的绝望。
弹簧刀弹开的声响像阿雄折断的指骨。
当陈永仁拖着瘦高个的头发穿过码头时,血在柏油路上画出一条断续的线。忠字堆的马仔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僵在原地不敢动。
"坤哥话要沉青衣桥底。"陈永仁把奄奄一息的人扔在坤叔脚边,剁骨刀当啷一声丢下,"我话,不如割耳仔送去交警队。"
他的拇指按在瘦高个的左耳上,刀刃贴着皮肤。海风吹起一张旧报纸,头条是《交警队破获特大贩毒案》,配图里阿雄的尸体打了马赛克。
坤叔的金牙在暮色中闪了闪:"够狠,但蠢。"他突然拔枪顶住陈永仁太阳穴,"点解唔直接做低差佬?"
枪管冰凉的温度让陈永仁想起铁盒的边角。他松开瘦高个,沾血的手指从兜里掏出半包红双喜:"因为坤哥要的唔系一条尸,系成条水警线。"
烟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三枚窃听器,是从瘦高个人造革外套夹层拆的。
坤叔的枪口缓缓垂下。
凌晨的陀地灯火通明,陈永仁跪在关二爷神龛前。香火缭绕中,白头坤把注满白酒的瓷碗递给他:"饮胜,四九仔。"
白酒混着额角流下的血,咸腥得像阿雄最后那碗艇仔粥。陈永仁仰头灌下时,听见坤叔在耳边说:"听日去鱼蛋档,帮阿雄收尾数。"
铁盒静静躺在供桌上,里面多了把车钥匙。陈永仁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用偷鱼蛋了。
第四章 码头狗牙棍
凌晨四点的葵涌码头,海水拍打水泥墩的声音像闷雷。
陈永仁蹲在3号泊位的集装箱顶上,嘴里嚼着槟榔提神。坤叔给的丰田海狮停在二十米外,后备箱里躺着三把砍刀、一捆麻绳,还有那个装过阿雄卖命钱的铁盒——现在里面塞着五发点三八子弹。
"仁哥,落雨了。"
阿华从阴影里钻出来,塑料雨衣兜着雨水哗啦作响。这个十九岁的潮州仔是陈永仁接手码头后收的第一个马仔,右脸有道蜈蚣似的疤,笑的时候会露出虎牙。
陈永仁吐出槟榔渣,看着它被雨水冲进排水沟:"货船迟到半个钟,有问题。"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柴油引擎的突突声。一艘没有亮灯的驳船像幽灵般靠岸,船身漆着"永丰水产",但吃水线深得不像运海鲜的。
"叼,菲律宾佬又玩嘢。"阿华啐了一口,从后腰抽出根缠着电工胶带的铁棍,"上个月先吞咗坤叔两箱红油。"
陈永仁眯起眼。驳船甲板上晃动的黑影至少有八个,而他们只有三个人——还有个是刚入会的四眼明,此刻正躲在车后发抖。
"仁哥,要唔要call马?"阿华掂了掂铁棍。
雨水顺着陈永仁的眉骨流到下巴,他想起阿雄教他的第一课:码头是饿狗抢食的地方,谁露怯谁就被撕碎。
"记住。"陈永仁从铁盒里摸出子弹一颗颗按进左轮,"和字头嘅人,一个打十个。"
驳船上的菲律宾人比想象中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