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床上,像一具空壳。
父亲的话像针一样刺进耳朵。
蔡浪那张伪善的脸,那十块钱,那些糖……我侧身干呕。
“看看!摔得不轻!都吐了!”父亲更着急了,扔下烟枪,跛着脚走过来,“他娘,去,舀点米汤给闺女顺顺!”
母亲抹着泪,后腰蹭着小卖部特有的暗褐色泥渍。
心猛地一缩,她知道?恐惧淹没了我。
蔡浪的威胁,全家惨死的画面,瞬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不……”
我蜷缩得更紧,脸死死埋进枕头里,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怕啥?摔一下,养养就好了。”
父亲粗糙的手掌带着烟味,生硬地拍了拍我的背,试图安抚。
“别碰我!”
我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弹开,失控地尖叫出声。
父亲的手僵在半空,垂眸里充满了错愕、受伤。
母亲端着半碗米汤僵在门口,屋里死一般寂静。
那无形的、沉重的麻袋,似乎已经罩在土屋的屋顶,勒紧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
4
舅舅的破三轮突突突喷着黑烟,颠簸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驶向一百公里外的陌生小镇。
我瑟缩在车斗,旧棉絮霉味刺鼻。
他默默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瞥我一眼,眼神复杂。
“小默,”上坡时引擎轰鸣,“到那边……好好念书。离得远,心就静了。啥都别想。”
他攥紧了方向盘,青筋暴突。
新学校是镇上唯一的中学,教学楼崭新敞亮,操场平平整整。
舅舅托了远房亲戚的关系,把我塞进新班级。
班主任李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很温和,说话声音很好听。
她把我领进教室,简单介绍了几句,指给我一个靠窗的空位。
“我叫陈默。”
我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感觉全班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身上,火辣辣的。
我几乎是挪到座位上的,僵硬地坐下,不敢看任何人。
最初几天,是死水般的沉寂。
我像一抹无声无息的影子,上课盯着课本,下课就缩在座位上,或者躲进厕所隔间。
身体的疼痛在缓慢消退,但那种被麻袋紧紧裹住、冰冷窒息的恐惧感却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直到那天课间操结束,人群闹哄哄地涌回教室。
“哎,陈默!”
一个带着明显乡音、尖利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我身体一僵,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刘莉莉!她是我小学同班同学,就住在蔡浪小卖部隔壁!
“真是你啊陈默!跑得够远!”
刘莉莉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锥子,瞬间刺破了周围的嘈杂。
走廊里不少同学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怕人知道小卖部那点破事儿?”
血液“轰”的一声全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刘莉莉向前逼近,声音更大,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大伙儿知道不?陈默勾搭我们村七十岁蔡老头!图零嘴儿和破钱?呸!不嫌臊!”
她夸张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了我一脸。
“真的假的?七十多?”
旁边一个女生夸张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骗你干啥?”
刘莉莉眉飞色舞,像是掌握了惊天秘闻,“她自己说的,用身子换东西!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