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被拧出了水面!
空气骤然涌入,我像快死的鱼大口吸气,却猛地呛咳起来,冰水和胃里翻腾的酸水一起从口鼻里喷涌而出。
麻袋湿透了,沉重冰冷地贴在身上,水顺着头发、脸颊不断往下淌。
还没等这口气喘匀,沉重的踢踹就狠狠落在了身上!
每一脚都踹得我五脏移位,喉头上涌血腥味。
“小贱种!敢说出去半个字!老子把你全家装麻袋弄死扔乱坟岗喂野狗!听见没?!”咆哮穿透麻袋。
昏厥一次次被更剧烈的痛楚拍醒。
魔咒烙印灵魂,“说出去!死全家!兜麻袋!扔乱坟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身上的踢打终于消停了。
我蜷缩在湿冷的麻袋里,连发抖的力气都没了。
身子被粗暴掼出,一路颠簸中,意识浮浮沉沉。
袋口突然被粗暴扯开,蔡浪凶残的脸重现。
“滚!”他一脚踹在我冰凉僵硬的身上,“乱讲话!死全家!套麻袋!扔乱坟岗!”
他像拖死狗般把我扔在家门口土坯院前。
3
烈日刺眼,蝉鸣聒噪。
我扶着院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浑身剧痛黏腻。
那十块钱和糖还死死攥在手里,像烧红的烙铁。
我猛地甩手,像甩掉两条毒蛇,那沾着泥污的钱和糖滚落在尘土里。
烟囱冒烟,母亲应该在灶前忙碌,父亲跛脚的拖沓声似在耳边。
蔡浪“好心”赊账塞钱的画面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脑子里。
后来我才知道,村里还有三个女孩子都“还过账”。
她们家都欠蔡浪钱——
要么是农耕器具钱,要么是老人看病钱......
“死全家……”
蔡浪那毒蛇般的嘶吼在耳边炸响。
我猛地停住脚步,靠在斑驳掉土的院墙上,大口喘着气,冰冷的恐惧浇灭了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
不能进去!
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这样。
他们会死的!
这个念头像利刃,狠狠刺穿了我的心脏。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我用这点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清醒。
挪到屋后破鸡笼蜷缩,无声泪涌。
母亲含混的“啊......啊......”声隐约传来,伴随着父亲沉重的咳嗽。
这些平日熟悉、亲切的声音,此刻却像尖刀,剜着我的灵魂。
……
母亲坐在床沿,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旧布蘸着温水,擦拭我腿上和胳膊上的瘀伤,红肿泪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压抑的愤怒。
她焦急地对着父亲的方向用力地“啊、啊”了几声,手指胡乱地比划着,指向村口的方向,又做出一个摔倒的动作。
“怎么摔成这样啊?”
父亲蹲在门槛上,皱着眉,使劲嘬了一口旱烟,“蔡浪?他……扶你了?”
母亲拼命摇头,眼泪甩得到处都是。
她指着我,又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脸上是巨大的痛苦和茫然。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发出更急促、更绝望的“啊!啊!”声。
“唉,”父亲重重叹了口气,烟雾缭绕着他的愁容,“闺女,走路也不当心……蔡叔是好人,怕是见你摔了,想扶你吧?”他显然误解了母亲混乱的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