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我的演技很拙劣,表情很僵硬。
但这恰好符合一个没见过世面、被“新世界”震惊了的底层民工形象。
05
老李被我这声“牛逼”捧得飘飘然。
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欣赏。
他把我当成了知音,当成了可以传承他这门“手艺”的徒弟。
“强子,你小子可以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气不小。
“是同道中人!”
他看到“张强”听得双眼放光,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可疑的晶亮液体。
那是没控制住的口水。
在他看来,这是被他说动了心,是男人都懂的反应。
他哪里知道,这是美食家闻到顶级料理时,最真实的生理反应。
“李大爷,您才是真正的大师。”
我由衷地赞叹。
这不是吹捧。
这是我,一个食色鬼,对一位顶级“欲望酿造师”的最高敬意。
“您这念想,太醇厚了,有嚼头!”
我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心里话。
“啥玩意儿?”
老李愣了一下,没听懂。
“醇厚?嚼头?”
“嘿嘿,我的意思是,李叔你见识广,故事带劲!”
我赶紧打了个哈哈。
老李没再追问,只当是这个没文化的年轻人在夸他。
他咧嘴笑了,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想学吗?我教你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望远镜,像一个拿着糖果诱骗小孩的恶魔。
“想学,太想学了!”
我点头如捣蒜。
从那天起,我成了保安亭的常客。
工地里所有人都觉得张强疯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天天下班不回宿舍打牌喝酒,偏偏跟一个又老又臭的保安混在一起。
他们不懂。
他们只是在用酒精和赌博麻痹自己疲惫的肉体。
而我,是在享用一顿旷日持久的盛宴。
06
每晚下班,我都会去工地门口的小卖部。
拎上两瓶最便宜的绿棒子啤酒,再买一包五块钱的花生米。
这是我的“学费”。
老李很吃这一套。
酒精能让他那根生锈的舌头变得润滑。
他会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吹嘘他年轻时候的“光辉事迹”。
吹他怎么搞大过工厂女工的肚子,又怎么只用了几百块钱就把事情摆平。
吹他怎么在澡堂子里偷看别人,又怎么跟人打架被人打断了腿。
那些被酒精浸泡过的陈年烂事,每一件都散发着让我愉悦的气味。
那是混杂了吹嘘、心虚、悔恨和一丝丝得意的复杂味道。
我成了他最忠实的听众。
我从不打断他,只是在他吹到兴头上的时候,恰到好处地递上一句。
“李叔,你当年真威风!”
“后来呢?那女的没再找你?”
我的每一句捧哏,都能让他榨出更多的“料”。
他把我当成了他唯一的崇拜者。
一个可以炫耀他所有不堪过往,而不会鄙视他的垃圾桶。
深夜,工地的探照灯熄灭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只有对面那栋公寓楼,像一个巨大的、布满了格子的蜂巢,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那,就是我们的猎场。
老李举着他那个宝贝望远镜,躲在保安亭的阴影里,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