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还是不接?
铃声疯狂嘶吼,一遍又一遍,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头顶。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僵硬得如同冻硬的木头,按下了接听键。我把它凑近耳边,没有开口,甚至不敢呼吸。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出声,只有一种极细微的电流杂音滋滋作响。那种杂音如同冰冷的爬虫在耳道内蠕动。然后,一个声音穿透了这杂音,异常清晰地从听筒里钻了出来:“林先生?林沉?”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冷硬,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的喉咙猛地收紧,发不出任何声音。攥着电话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失血泛白。
“林沉先生,”那个声音加重了些,语气像一块打磨过的冰,“这里是东区分局。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您配合,关于今天清晨发生在河滨公园的枪击案,以及您昨天在雁栖湖的……活动轨迹。请保持电话畅通,我们会派员前往您登记的住处。”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那沉默重得如同压在心口的石磨,“或者,您可以主动到分局来说明情况。”
电话被挂断了。短促的忙音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一下一下扎进我的鼓膜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电视屏幕里那滩刺目的暗红印记和昨晚从冰冷湖底带上来的弹壳影像在疯狂闪回。冷汗如同滚烫的雨滴,从额角滚落。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毫无预兆地砸响,如同战鼓擂打在心脏上,整个门板都在震动。
时间!他们根本没给时间!
恐慌像炸开的炮弹碎片,瞬间嵌满了全身每一处缝隙。几乎在敲门声响起的刹那,身体里某种原始的、被恐惧彻底激活的动物本能完全掌控了意识。一个翻滚,我从床上猛扑到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匍匐在地板的冰冷木板上,寒意和灰尘的味道涌入鼻腔,心脏撞击着地面。
“林先生!警察!开门!”门外的声音变得粗暴不耐,伴随着更猛烈的捶打。
我手脚并用,像一条受惊的蛇,在床底和柜体的阴影下,无声地爬向卧室窗户的方向。卧室窗户对着楼后狭窄的防火通道和老旧小区的后巷。这扇窗,很多个午夜梦回,苏婷溺水的影像在黑暗中反复纠缠时,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过从这里一跃而下,结束那无尽的窒息感。
现在,它是唯一的生路。
窗帘被猛地拉开一小道缝隙,足够看清下方——一辆没有标志的黑色SUV斜刺里堵住了单元楼出口必经的窄路。车门半开着,驾驶座上隐约有一个身影靠在椅背上,像是在等待猎物。
身后大门的撞击声陡然变得暴烈!
“破门!”一个声音嘶吼。
那一瞬间,肾上腺素冲垮了最后一丝迟疑。我猛地拧开窗户锁扣,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向外推开。冰冷的晨风倒灌进来。再没有时间了。翻身上窗台的瞬间,脚下拖鞋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几乎是半滚半摔地跌出窗外。
4 逃亡之路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身体。粗糙的水泥防火梯冰冷地撞击着手肘和小腿,带来钻心的钝痛。我一口气冲下两层摇摇欲坠的狭小楼梯梯,重重踏在狭窄逼仄的后巷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腐烂垃圾的恶臭猛烈地冲击着鼻腔。左手臂被粗糙的铁质楼梯边角刮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温热粘稠的血液迅速涌出来,被冰冷的晨风一吹,只剩下锐利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