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堆子弹和弹匣一股脑塞进旁边装备包的夹层深处，拉链合上的瞬间，如同盖上了一副沉重的棺材盖。寒冷不再仅仅来自肌肤，而是从心底最深处钻出来，沿着脊椎一路向上爬升，冻结了指尖和神经末梢。
梦里没有边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我站在一片无尽的荒原上，脚下是干燥龟裂的硬土，踩上去发出骨骼断裂般的脆响。四周蒸腾着铁锈般的腥气，直冲喉头。
突然，那声音来了。像一枚烧红的钢针被狠狠钉进太阳穴——砰！
尖锐、爆裂，毫不拖沓。在梦里却震得整个灵魂都在战栗。
紧接着，第二声，砰！
第三声，砰！
每一颗声音都沉重得如同裹挟着血肉的撞击，砸在耳膜深处。我看不见开枪的人，也看不到任何目标，只有这精准而单调的爆裂声在浓重的血色雾气里反复奏响，像是死神的计数，敲打在心脏濒死边缘。
砰！砰！砰！
枪声不知疲倦。每一次响起，胸腔就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一次，沉闷的剧痛让梦境摇摇欲坠。
……七……八……九……
汗已经浸透了身下的床单，带着刺骨的凉意。我的身体在无意识中蜷缩得像个被煮熟的虾子，牙关死死咬紧，咯咯作响，恐惧扼住了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有那催命的枪声，一声比一声更近，更响——
最终，如同开天辟地的轰鸣，最重的“砰”一声在耳边炸开！
3 梦魇枪声
我猛地从床铺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像要在喉咙口炸开，冷汗如同无数冰冷的蜈蚣从额角、脊背爬下，瞬间濡湿了内衣，冰冷的贴在皮肤上。房间里黑暗依旧，只有窗帘缝隙透进窗外城市黯淡的微光。清晨特有的死寂笼罩着一切，却比枪声更令人窒息。
枪声似乎还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鼓槌敲打紧绷的鼓面。我双手捂住耳朵，指甲深深抠进头皮，试图抓住那飘渺的残余回音。
幻觉？噩梦？
但那击中心脏般的震感太真实，仿佛冰冷的枪口余温还残留着气息，贴在额角。
床头柜上的旧电子钟闪着幽幽的绿光：05：03。
窗外，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沉睡野兽。我摸索着抓起遥控器，用颤抖的手指按开电视电源。
“……本台突发快讯……”
画面迅速切换，晃动的镜头里，街景一片混乱。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像被惊吓的巨虫盘踞在街道两侧。晨跑的人惊恐地围堵在一处路口，黄色的警戒带在冷风中扭曲成一道刺眼的伤疤。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围着一滩深色印记，在惨白的手电光束和闪烁的警灯下，如同流动的污浊油漆。画外是女记者急促到尖利的声音：“……据悉，约二十分钟前，东区河滨路发生恶性枪击案，一名晨跑男子当场死亡……现场目击者称，听到三到四次短促枪响……目前警方正全力缉捕枪手，作案动机尚不明确……”
屏幕上的时间定格在05：27。死亡时间……我的心脏骤然沉入冰海。梦中那接连响起的恐怖枪声，难道……就在那个时候？
电话铃声毫无预兆地炸裂开来，那声音尖锐得足以刺穿耳膜。我浑身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幽幽的白光照亮我惨白扭曲的脸。恐惧像冰冷的液体，瞬间灌满了四肢百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