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方向传来纷乱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刻意压低、却无法完全掩盖的呼喝指令:“后巷!堵住后巷出口!”
心脏像要把肋骨撞断。我踉跄着向巷子深处相反方向扑去,几乎是在黑暗中凭着本能摸索前进,每一次抬脚落下都踩在冰冷积水的洼地里,发出刺耳的水声。巷子尽头的高墙在黯淡的晨曦里像一堵巨大的铁幕。绝望像冰冷的巨浪拍打上来。
旁边是一排摇摇欲坠的低矮废弃杂物棚。视线掠过锈蚀的铁皮和油毡布,落在一辆半掩在棚子阴影下的旧式电动小三轮上。
几乎没有犹豫,我猛冲过去。三轮车没有上锁!棚顶滴落的冰冷雨水落在后颈。我疯狂地寻找启动钥匙的位置——没有钥匙孔?是那种需要插入机械钥匙的类型。
砸玻璃!
巷口的脚步声和电筒光束已经逼近,扫在两侧肮脏的墙壁上,如同鬼魅的探照灯。
我抓起杂物棚角落里一块半截沉甸甸的、棱角分明的红砖块,手臂因为紧张而颤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驾驶座旁那面蒙着厚厚污垢的侧窗玻璃!
“哗啦——”
玻璃碎裂的尖锐爆响在寂静的后巷里惊天动地,撕裂了紧张的空气。碎片四处飞溅,划破了脸颊。来不及了!我的手胡乱地穿过破碎洞口,在车内壁胡乱摸索。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线路!胡乱地抓住几根,凭着残留的一点对老式车辆启动方式的印象,死命拧断、摩擦、扯拽……一阵刺耳的电火花在黑暗中闪烁几下!
紧接着,电三轮的车灯猛地亮了起来!
巷子尽头,穿着深色制服的人影已经如同浓重的影子般扑到巷口,手电筒刺目的白光像利剑一样交织切割着窄巷。
“停下!站住!”嘶吼声破空而来。
油门到底!那只破旧的把手在手掌中剧烈震颤。小三轮猛地向前一蹿,像一匹被突然抽打的老马,发出嘶哑的咆哮,轮胎疯狂地摩擦着湿滑的地面,带着一股浓烈的橡胶焦糊味冲了出去!
砰!砰!
子弹!绝对是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它们几乎是贴着我的头皮和耳际掠过,带着灼热的气流,噗噗噗地打在巷口堆放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垃圾袋上,污物混合着碎渣猛然炸开!
没有后路可言了!车轮碾过积水的洼地,激起浑浊的水花。小三轮歪歪扭扭地冲出了巷口,一头扎进了外面一条车流还算密集的辅路上。车灯刺穿清晨街道的稀薄雾气。后视镜里,几个模糊的制服身影追到巷口,徒劳地挥着手,其中一个正对着肩部的对讲机急促地吼叫着什么。闪烁的警灯如同怪兽的眼睛在远方的街角骤然亮起。
小三轮嘶吼着,在清晨稀疏的车流中如同失控的甲虫,险象环生地高速穿梭。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手臂伤口撕裂的剧痛。风灌进碎裂的车窗,带着彻骨的寒意和铁锈般的血腥气。追来的警笛声尖利如鬼哭,由远及近,逐渐织成一张致命的网。
必须甩掉他们!
前方的老旧居民区楼房林立,小巷如同密集的血管。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直觉,我猛打那个锈迹斑斑、随时会散架的方向盘,车子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擦着路边一辆停靠的面包车强行挤入了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