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我准备把这本荒诞手册扔进墙角装废纸的纸箱里时，目光再次扫过那句关于“跌倒”的鬼话：“……镜头永远对准最戏剧性的瞬间……露出完美微笑……”
脑海里突然闪回今天下午在回收站，我为了够一个压在底下的铜线圈，脚下一滑，整个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进一堆软绵绵的废塑料袋里。虽然没摔疼，但老胡那毫不掩饰的、像破风箱一样的笑声，还有旁边几个拾荒老头指指点点的目光，让我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跌倒……微笑……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点莫名蛊惑力的念头，像颗顽强的野草种子，在我贫瘠的脑壳里拱了出来：万一呢？万一这种“优雅跌倒术”，真能让人在狼狈的时候，看起来不那么像条被痛打的落水狗，反而……反而有点特别？
这念头太傻了！我用力甩甩头，想把它甩出去。可它就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顽固地粘在那里。镜子里那张平凡的脸，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平庸。野草，镀什么金边？本质还不是野草？死对头周天宇那轻蔑的眼神和那句“垃圾堆里出来的”，又一次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一种混杂着不甘和自暴自弃的情绪涌了上来。管他呢！反正是在自己家，反正没人看见！就当是……行为艺术？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放下秘籍，深吸一口气，面对着那面脏兮兮的镜子。努力回忆着图上的分解动作。
第一步：假设前方有“障碍物”，踉跄后退，身体失衡。
我左脚故意绊了一下右脚，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嘴里还配合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声音干巴巴的，毫无感情，像棒读课文。镜子里的我，表情僵硬，眼神里全是“我在干什么蠢事”的自我怀疑。
不行不行！秘籍上说，要自然，要有戏剧张力！我重新站稳，酝酿情绪。想象自己正站在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上，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香蕉皮……对！就是这个感觉！
我再次“哎哟”一声，身体大幅度后倾，手臂像风车一样胡乱挥舞，试图模仿秘籍上那种“挣扎中的优雅”。结果用力过猛，后腰“哐当”一声狠狠撞在身后的搪瓷脸盆架上，震得架子上的牙缸肥皂盒一阵乱跳。
“嘶——” 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龇牙咧嘴，什么“完美微笑”瞬间抛到九霄云外。镜子里只剩下一个捂着腰、表情扭曲的倒霉蛋。
“小野？你在里面拆房子呢？” 我妈疲惫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
“没、没事妈！不小心碰了下架子！”我赶紧应声，揉着生疼的后腰，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又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有点无奈，有点自嘲，但好像……也有一点点的放松。
也许，当个笑话，也挺好？至少比当个无人注意的影子强点吧？那本破秘籍，好像也不全是废话？
3 野草的逆袭
第二天课间操，我正随着广播里那千篇一律、催人入睡的节拍做着伸展运动，动作有气无力，像棵被太阳晒蔫了的豆芽菜。班主任老张那略显沙哑却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突然通过操场角落那几只破喇叭炸响，瞬间盖过了广播音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