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学们注意了!校秋季运动会,下个月初举行!项目报名表已经下发到各班体委手里!全员参与,为班争光!特别是高三的同学,这是你们最后一次为母校挥洒汗水、书写青春篇章的机会了!抓住它!别留遗憾!”

“挥洒汗水”?“书写青春”?我撇撇嘴。运动会向来是那些体育生和精力过剩分子的舞台。像我这种常年占据教室后排、体育课能躲则躲的“静物”,存在的意义就是当观众,在炎炎烈日下扮演尽职尽责的背景板,顺便贡献点稀稀拉拉的掌声。

解散的哨声尖锐地响起,人群像退潮的海水涌向教学楼。人流中,体委大刘那铁塔般的身影格外显眼。他挥舞着几张表格,像挥舞着战旗,洪亮的嗓门在嘈杂中杀出一条血路:“报名了报名了!想为班级争光的勇士们!速来找我!男子三千米、五千米长跑虚位以待!跳高跳远急需猛男!铅球铁饼呼唤大力士!”

他身边迅速围拢了一小撮人,大多是班里那几个平时就在球场上蹦跶的活跃分子。我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穿过这片“热血沸腾”的区域,回到我那靠窗的、能晒到太阳的“宝座”。

“哟,这不是我们未来的‘世界主角’吗?”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斜刺里插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谁。周天宇。校篮球队主力,家境优渥,头发永远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乱,身上总有股淡淡的、我认不出牌子的香水味。他和我,就像两条平行线,本不该有交集。矛盾的起源模糊不清,大概是他那帮跟班嘲笑我书包破旧时我回了一句嘴,又或者是他追求班花林薇未果,而我恰好在林薇请教一道数学题时耐心讲解过——虽然林薇可能根本没记住这事,但周天宇显然给我记了一笔。

我脚步没停,只当没听见。

他却不依不饶,快走两步挡在我前面,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的笑,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刷子一样扫过我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和那双边缘有点开胶的运动鞋。

“怎么?张老师的话没听见?‘抓住机会,不留遗憾’啊!”他故意学着老张的语气,夸张地挥动手臂,“你这棵‘野草’,不赶紧抓住这镀金的机会,好好表现表现?没准儿在运动场上摔个跟头,还能摔出点‘主角光环’呢?大家说是不是啊?”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配合地发出哄笑声。

“野草镀金边也还是野草。”这句话像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我心底最敏感的地方。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几个路过的同学投来好奇或同情的目光,让我脸上瞬间火辣辣的。

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愤怒,窘迫,还有一丝被当众扒光般的羞耻感。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反驳,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周天宇那张带着优越感笑容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刺眼无比。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一个极其疯狂、完全不受控制的念头,像被周天宇这句话点燃的野火,轰地一下在我脑子里炸开,瞬间烧毁了所有的理智和顾虑。那本破秘籍上关于“跌倒”和“舞台”的鬼话,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耳边回响。

我猛地抬起头,眼神不再闪躲,直直地迎上周天宇挑衅的目光。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但在喧闹的操场上,却清晰地像扔下了一颗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