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小庄帮我上传视频,我们没有署名,只用了一个标题:

“他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视频发出不到四小时,播放破了二十万,评论区里吵成一团。有人说我造谣,有人说“又来博同情了”,也有人留言:“我家也遇过这事,但没人信我爸说话。”

到第六小时时,有人认出我舅是本地政协成员,说他曾主持过一次精神康复基金讲座,后台截图都贴了出来。

第八小时,视频被举报下架。

小庄给我发消息:“撤了,平台怕了。”

我回:“我不怕。”

他发来一个笑脸:“那就继续。”

我们决定再剪一版,删除敏感信息,把妈的录音做成逐句字幕,在画面里每一个字都落在父亲的眼睛上。那眼神不是疯,是太久没人相信之后的钝。

这时我手机响了,是刘欣。她语气不稳:“你在干嘛?”

我说:“找真相。”

她压低声音:“别把自己搭进去,我看过你妈的入院申请,那不是她自愿写的。”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又说:“如果你要继续,我会把我看到的都写下来,发给你。匿名。”

我点头:“好。”

那晚风特别大,窗户上的玻璃响了一整夜。我坐在桌边,一点点听完所有录音,把妈最后那句剪进结尾:

“如果我死了,不是病,是没人听我说话。”

我对着屏幕,看着她说这话时的平静。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一条新推送:

市精神康复中心将于本周五召开公众说明会,开放媒体与家属入场。

我盯着那几个字,嘴角缓缓抬起。

看来,有人也开始怕了。

第三章

说明会那天,我穿着一身黑站在会场外,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帆布袋,里面是打印好的全部资料:母亲的录音逐字稿、父亲的诊断书对照件、刘欣寄来的匿名信,还有我剪的视频截图与网友留言汇总。

天气有点热,场馆外头搭着遮阳棚,一排排的椅子,记者区已经坐满。有人看了我一眼,认出了我,小声对身边人说:“就是他,就是那个视频里说他妈被医院逼死的。”

我假装没听见,低头把袋子放到腿边,拧开矿泉水灌了两口,顺便看了眼手机。

小庄发来消息:“直播开始,点开那个链接,注意别卡顿。”

我点开了视频界面,画面里是一张蓝底白字的横幅:“构建共识,守护心灵——本市精神康复体系公众沟通会。”

刘欣没有来现场,但她提前发来了一份她自己手写的报告。没有盖章,但她在末尾写了一句话:“我知道这没有用,但也许你能让它有。”

会议前半小时,都是一些专家的讲话。我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复响着我妈录音里那句话:“我不是想死,我是觉得死了能有人听。”

主持人讲到“公众提问环节”的时候,我举手。

一个志愿者过来问我是不是媒体,我说:“不是,我是家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麦克风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