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米线,被换成了所谓的“星空芝士拉面”,就是泡面加点芝士和色素,用玻璃碗装着,好看是好看了,成本五块,卖五十。
“拾味小厨”变成了“Pink Dream”。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林老板”,穿着可笑的侍应生制服,在粉色的灯光下,给一盘盘华而不实的“创意料理”拍照。
徐曼很满意。她请来了很多网红,在店里摆出各种姿势拍照。开业前几天,生意确实火爆。全是来打卡的年轻人,对着食物拍半个小时,吃两口就扔下。
但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真正的食客,尝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来了。
“这啥玩意儿啊?又贵又难吃!”
“就是,还不如路边摊的麻辣烫。”
“这店老板是不是疯了?好好的手艺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如刀割。
生意一落千丈。
我劝徐曼改回来,她却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都怪你!做出来的东西那么难吃!你但凡有点用,能把口碑做成这样?”
“我给你指了条阳关道,你自己走成了独木桥!”
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
直到三个月前,我提前收摊回家,想给她一个惊喜。
推开门,我看见了。
玄关处,多了一双我不认识的男士皮鞋。客厅里,传来了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笑声。
那个男人叫高飞,一个开着二手宝马,在朋友圈里天天晒方向盘的“金融才俊”。徐曼的“网红店”改造,就是他出的主意。
我站在门口,浑身的血都凉了。
我没有冲进去,没有嘶吼,没有质问。
我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死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报复,开始了。
我开始“摆烂”。
店里的事,我不再过问。徐曼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骂我,我低着头听。她怪我,我一声不吭。
我让她觉得,我已经被她彻底掌控了。我就是个离了她,离了这家店,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我甚至主动提出,把店里的法人,改成她一个人的名字。
我的理由是:“曼曼,都是我不好,我不懂经营,还是你来吧。我相信你。”
她得意洋洋,欣然接受。她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把那三十多万的装修贷款,和她这个人,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那笔钱,是以公司的名义贷的。法人是她,公司是她的,债,自然也是她的。
我看着她一步步掉进我挖好的坑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
现在,她把这份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像是给了我最后的致命一击。
她以为,拿走这家店,就是拿走了我的全部。
她看着我,等着我崩溃,等着我求饶。
我拿起笔,手有些抖。
不是因为不舍,而是因为兴奋。一种即将挣脱牢笼的,野兽般的兴奋。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在“林默”两个字上,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
签完字,我把笔一扔,站起身。
“店归你,债也归你。祝你生意兴隆。”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阳光从咖啡馆的玻璃门外照进来,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感觉像是坐了十年牢,今天才刑满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