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更新时间:2025-08-15 01:32:13

嗡——

林砚脑子里像有根弦瞬间崩断了。身体的本能快过一切思考,她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大得几乎失控,后背重重撞上身后锈蚀的渔船栏杆。

“哐当!”一声沉闷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铁锈簌簌落下,沾在她后背的衣衫上。一股浓重的、带着腥气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后背传来的钝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但更汹涌的,是胸腔里那颗骤然失序狂跳的心脏!咚!咚!咚!那声音又急又重,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肋骨,震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像很多年前,她第一次作为独立律师站在刑事法庭上,为那个被控过失杀人的年轻工人做无罪辩护。当公诉人咄咄逼人地抛出关键物证时,她的心跳也是这样,失控地撞在胸腔里,急促得让她几乎喘不上气。那是面对巨大压力时,身体本能的、原始的警报。

洱海单调的涛声瞬间被无限放大,哗哗地冲进耳朵,像要把她淹没。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阿哲!”林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利和颤抖,她用手臂抵住冰冷的铁栏杆,试图拉开一点距离,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理智,“我比你大十二岁!” 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切割。

月光冰冷地洒在两人之间。阿哲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几分,那双灼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他维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姿势,僵在那里,像一尊被月光冻结的年轻雕像。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被强行压下去的震惊、失落,还有一种林砚读不懂的、近乎狼狈的痛楚。刚才那股灼热的气息消失了,只剩下洱海夜风的冷冽,和他身上骤然沉寂下去的雪松味道。

沉默像浓稠的墨汁,泼洒在废弃渔船的甲板上,沉沉地压在两人之间。洱海的涛声单调地重复着,哗——哗——,每一次冲刷都像是把时间拉得更长。林砚后背抵着冰冷的铁锈栏杆,那点撞出来的钝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僵硬的、无所适从的尴尬。她不敢看阿哲,目光死死钉在甲板缝隙里一丛顽强钻出来的野草上,月光把它照得惨白。

阿哲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直起身,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距离一下子拉开了。他抓起脚边那罐只喝了一小半的啤酒,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喉结剧烈地滚动,冰凉的液体顺着唇角溢出一点。他抬手,用袖子狠狠擦掉。

没人说话。月光无声地移动,从倾斜的船头慢慢爬到船舱破败的顶棚。苍山巨大的剪影在夜幕中愈发深沉,只有最高处的雪顶,被越来越亮的月光镀上了一层流动的、冰冷的银边,像一顶被神明遗落在人间的、巨大而孤独的王冠,俯瞰着洱海,也俯瞰着甲板上这凝固的僵局。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越来越凉,穿透林砚单薄的衣衫,她抱着手臂,指尖冰冷。帆布包里的手机似乎又震动了一下,微弱得像一声叹息,很快沉寂下去。是前夫?还是律所?她懒得去分辨。

阿哲突然站了起来。动作有点猛,带得脚下的朽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没有看林砚,视线投向古城方向那片模糊的灯火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