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我?
因为那个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却连枕边人心都看不懂的凛王爷?
回去的路上,我沉默得可怕。
玄鳞也识趣地一言不发。
府邸的朱红大门再次出现在眼前,那象征着权势和尊荣的颜色,此刻却显得格外冰冷和压抑。
我忽然觉得,这座困住了灼棠的华丽牢笼,也同样困住了我自己。
夜里,我独自去了灼棠住的海棠苑。
没有惊动任何人。
书房里亮着灯。
我站在窗外,透过半开的支摘窗,看到她伏在书案前。
不是在绣花。
她面前摊开着几本厚厚的册子,手里拿着一支细笔,正在凝神写着什么。
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专注而认真。
烛光跳跃,映着她半边沉静的侧脸。
她看的,似乎是……商行的账目?
旁边还堆着几本讲各地物产和行商路线的杂书。
一个荒谬又令人心惊的念头闪过脑海。
她卖绣品攒钱,难道不仅仅是为了那点“体面”和“退路”?
她想做什么?
离开王府?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上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
不行。
恐慌再次攫住了我。
比读心术失灵更甚。
这一次,不再是害怕失去掌控,而是害怕真正失去她这个人。
我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被动地猜。
读心术没了,我还有嘴,还有眼睛。
我必须做点什么。
第二天,我让玄鳞将我名下几个最不惹眼、收益也最普通的铺子账册,送去了海棠苑。
没有附带任何话。
玄鳞回来时,表情有些古怪。
“王爷,账册送过去了。夫人……夫人她什么都没问,只是让属下转告……”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转告什么?”
“转告……”玄鳞硬着头皮,“‘王爷若觉得府里账房人手不足,妾身可代为整理。只是这些外头的营生,妾身愚钝,恐力有不逮,耽误了王爷正事就不好了。’”
拒人于千里之外。
滴水不漏。
我揉了揉发胀的额角。
意料之中。
她把自己包裹得更紧了。
看来,光是递出账册还不够。
她需要看到更实际的改变,需要……一个台阶?或者说,一个让她觉得安全、可以重新试探着伸出触角的环境?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几日后,京畿大营那边出了点棘手的军需调度问题,牵扯到几个背景盘根错节的皇商。
负责此事的副将是我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账目怎么算都对不上窟窿,又不敢轻易动那几个钉子。
他连夜进府求见,把一堆乱麻似的账册摊在我书案上。
“王爷,您看这……时间紧,数目又大,那几个老狐狸把账做得滴水不漏,明摆着要坑咱们一笔!属下实在……”副将满头大汗。
我翻看着那些混乱的账目,各种名目的采买、损耗、转运费交织在一起,确实棘手。
几个老油条联手做局,想从军需里狠狠咬下一块肥肉。
以往,我或许能靠读心术直接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现在……
目光扫过那堆令人头疼的账册,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账册留下。”我沉声道,“明日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