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是许知意的笔迹:“2019年9月17日,周延投进绝杀球,冰淇淋很甜。”

周延的喉结动了动。那天他打完球,球衣都没换就冲去找她,她在观众席上举着冰淇淋等他,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他抢过冰淇淋咬了一大口,甜得齁人,却觉得比赢了比赛还开心。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省了三天早饭钱买的,因为他说过想吃那家店的巧克力脆筒。

笔记本一页页往后翻,时间好像跟着倒回。有他抄的物理公式,旁边被她画了个哭脸,写着“看不懂”;有她记的英语单词,他在“forever”旁边画了个箭头,指向自己的名字;有次吵架,她用红笔写了“周延最坏”,后来又用黑笔涂掉,改成“其实也还行”。

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硬纸卡掉了出来。是张电影票根,边缘已经磨得发白,上面的字却还清晰:《爱在黎明破晓前》,放映时间是三年前的6月15日,晚上7点45分。

是他们分手那天看的电影。

周延的指尖突然发冷。那天他约她在电影院见面,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她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是他送的生日礼物,化了淡妆,耳后喷了他喜欢的柑橘香水。电影演到一半,她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你看他们多好,从陌生到熟悉,好像一辈子都不够。”

他当时没说话,心里像塞着块石头。散场时,他在出口的台阶上停下,说:“知意,我们算了吧。”

她愣了很久,眼睛慢慢红了,却没掉眼泪,只是问:“是因为我爸妈说的话吗?”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许知意的父母是大学教授,总觉得他这个学体育的“不够稳重”,那天中午在咖啡馆撞见,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别耽误女儿考研。他攥着兜里刚发的兼职工资,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电影里说,遇见喜欢的人,就像看见日出。”她转身要走时,突然回头看他,眼睛亮得吓人,“可我好像……等不到我们的日出了。”

周延捡起那张票根,背面有行极浅的字迹,是用指甲在纸上刻出来的:“他说看完就散,可我还在等日出。”

字迹刻得很深,几乎要划破纸背。他能想象出她写这句话时的样子,大概是在电影院的黑暗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票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反复撕扯。

箱子里还有些别的东西。一件洗得发白的篮球服,是他当年丢在她宿舍的,领口还留着她绣的小太阳;一个缺了角的马克杯,是他们一起在陶艺馆做的,杯身上的两个小人歪歪扭扭地牵着手;甚至还有半包薄荷糖,是他以前总在训练间隙吃的那种,包装上的日期已经过期很久了。

周延的手指在这些旧物上一一掠过,像是在抚摸一段被冻结的时光。他一直以为,分手是他一个人的决定,是为了“不耽误她”,却从来没想过,那些被他刻意斩断的牵连,其实被她小心翼翼地收着,藏了这么多年。

摸到箱底时,指尖撞上硬物。是个铁盒子,暗红色的漆掉了大半,锁扣上锈迹斑斑。周延认得,这是许知意的“百宝箱”,小时候装弹珠,长大了装情书,他以前总笑她把宝贝看得比命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