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恪擦手出来,坐她旁边,伸手想揽她肩。林羡侧身,他的手落空,停在半空,又收回去。他搓了搓指尖,笑:“最近公司忙,等忙完这阵,我们去旅行,就我们仨,去海边,住上次你看中的那家民宿。”

林羡望着他,眼神平静:“沈恪,你身上香水味太重,熏得我头疼。”

沈恪愣住,下意识嗅自己袖口,讪笑:“客户送的,我也不喜欢,明天换。”

林羡点头,起身往卧室走。沈恪跟在后面,刚进门,她转身,把门轻轻关上,反锁。门外,沈恪敲了两下:“林羡,你干嘛?”

她没应,走到衣柜前,从最下层拖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病历、检查单、药瓶。她取出最新那张,借走廊的灯光看:胃间质瘤,建议尽快手术,家属陪同。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视线模糊。门外,沈恪的声音渐远,他去了书房,关门,落锁。屋里只剩她一人,像一座孤岛。

林羡把病历放回盒子,盖好,推回衣柜深处。她躺上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紧。窗外,夜沉得像一潭死水,偶尔有车灯掠过,在天花板投下一道白光,转瞬即逝。

她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一下,一下,像倒计时。

2.

夜里三点十二分,林羡被胃疼醒。

那疼像钝钉,一寸寸往肉里旋,她蜷成虾米,额头抵着膝盖,汗把枕巾洇出深色阴影。她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铝箔药板,空的。最后一粒奥美拉唑在上周深夜被她干吞,忘了配水,食道至今火辣。

她披衣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像一条无声的蛇。走廊壁灯坏了,只亮一盏,昏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截被折断的枯枝。她扶着墙,一步步挪到厨房,打开顶灯,骤然亮起的白炽灯刺得她眯眼。

水壶里剩半壶冷水,她倒进玻璃杯,水声哗啦,在夜里显得格外响。她拉开橱柜第二层,翻出最后一包三九胃泰,指尖抖得厉害,撕不开袋子。

“操。”她低声骂了句,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身后忽然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沈恪站在厨房门口,头发乱糟糟,睡衣扣子扣错一颗,露出锁骨处一道暧昧的抓痕。

“大半夜折腾什么?”他皱眉,语气里带着没睡醒的烦躁。

林羡没回头,用牙齿咬开药袋,粉末倒进嘴里,灌一口冷水,苦得舌根发麻。

“胃疼。”她简短地说,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

沈恪走过来,伸手想拿她杯子:“我帮你倒热水。”

林羡侧身避开,自己按下饮水机热水键,蒸汽腾起,模糊了她的脸。

“不用,你去睡吧。”

沈恪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后收回,插进裤兜,语气缓和:“明天我陪你去趟医院,别硬扛。”

热水注满杯子,林羡双手捧着,指尖被烫得发红,却没松手。她抬眼看他,眼底布满血丝,声音轻得像飘:“明天你不是说要去三亚?”

沈恪愣住,随即笑,那笑里带着被戳穿的尴尬:“改签了,下午走,上午可以陪你。”

林羡没说话,低头吹水面上的浮沫。

厨房陷入沉默,只有饮水机加热的嗡嗡声。沈恪的手机在客厅响了一下,屏幕亮起,白兮的头像跳出来,一条未读语音。